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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三次深入探訪:異地高中班 能夠走多遠

趙  鵬

2012年12月24日08:08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手機看新聞

  記者第三次採訪溫玉澤時,他的臉上依然沒有笑容……他在全國第一個辦起“異地高中班”,而且一辦就是6個。

  “別耽誤了孩子”

  “兩眼一抹黑”就建學校

  不足20畝的校園內,既有小學,也有初中和高中。千余名孩子,年齡相差甚大,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身份——外來工子弟。而這所名為晉江市荊山學校的創辦者,正是老溫。

  48歲的溫玉澤是重慶墊江人,上世紀80年代末就到晉江打工。從油漆工做起,后轉行當建筑小工,靠著在工友中建立起的威望,老溫成了他們這支四川重慶籍建筑隊負責人,做起了“包工頭”。最多時,手下有1000多人。

  進入新世紀,高速發展的晉江經濟像疾駛的動車,也帶火了全市建筑市場。但每年3月、9月企業建設高峰期,卻屢屢一工難求。為何?原來此時恰值新學期開學,他們往往要回家解決孩子上學的問題。

  “我就琢磨,要不就在晉江當地辦所學校,既解決工友們的后顧之憂,也能穩定自己隊伍。”老溫告訴記者。晉江也正苦於大量外來人口進入后,給當地帶來公共資源嚴重不足的壓力。老溫的荊山小學順利獲審。

  2005年,荊山小學正式開辦。因為隻招一至四年級,老溫原本盤算最多就招200個學生,可沒想第一年就有287人報名,近一半的教材都是開學前三天臨時復印的,此后報名人數連年激增。“沒想到這麼多工友都為孩子上學發愁。我這兩眼一抹黑地辦起了這所學校,沒想靠它賺錢,就希望別耽誤了孩子就成。”

  然而,令老溫沒想到的是,他的一句“別耽誤了孩子”的承諾,讓他無意闖入了中國教育體制改革這片陌生的領域,以一己之力向著改革的最深處,發起了一次次挑戰與沖擊……

  “總不能甩手不干”

  小學初中高中連著辦

  記者第二次來到荊山學校時,陽光下,孩子們正分年級、班級輪流換好校服,分批等著和溫玉澤他們一塊兒照相。這是每年荊山學校都要進行的一項活動,因為每個學期結束后,都可能有一批孩子再也不會回來。

  經過特批,專職老師給記者開了鎖后,學生林艷(化名)帶著我們走進了她們的學生宿舍。每個房間都擠得滿滿的,大的有十二三張床、小的也有七八張,全是上下鋪。但每個房間都裝了空調,樓下還有兩個專門的公共浴室。學生公寓對面,82座、54座、32座不同規格的8部校車,停在校園操場一角。而這也是目前晉江唯一一所有學生公寓、第一所有校車的外來工子弟學校。

  原本是一片廢棄養鴨場的荊山學校,這幾年在老溫的不斷投入改善下,雖然條件還很難和當地的公立學校相比,但該有設施也都應有盡有。實驗室、電腦室、語音室,甚至游泳池,也一應俱全。為了學校建設,老溫甚至把自己在晉江買的房子、車子都賣了,如今一家三口,全都跟著他一起住在學校。

  其實老溫也不是沒賺錢,自打辦起荊山學校,穩定了工友隊伍,老溫建筑隊收益大幅增加。特別是2006、2007兩年,別人找不到工程隊時,老溫的隊伍就一個活接著一個,“叫價都比別人高,這兩年淨賺有1000多萬元。”

  可辦起小學后,工友們又希望他接著把初中辦了﹔辦起初中,又希望他再接著辦高中。結果就這麼一路走來,投入越來越大,事情也越搞越多。老溫最后干脆把生意全交給了他人來做,眼下他自己的建筑隊隻剩下百來號人,生意也就日漸慘淡。

  辦學不掙錢嗎?林艷告訴記者:作為高中生,學費是最多的,一學期5200元左右,包括學費、學籍落戶、書本卷子、住宿、餐費、保險等內容。與晉江當地已經實施免費高中教育相比,這筆錢不算少。“可外地生根本進不了當地中學。父母又都在此打工生活10多年了,回老家上學既不現實、成本也更高。這個價格,我們家還是能接受的。”林艷說。

  “2007年辦完小學辦初中,2009年辦完初中辦高中,到了這步,我總不能走到半路就甩手不干了吧。”老溫告訴記者。

  “連闖三道難關”

  還想繼續探下去

  轉眼到了2009年,老溫在辦學上的摸索也進入到最關鍵、最核心的階段——異地高考,到底能不能突破?

  為解決高中階段教材不同的問題,老溫先后在荊山學校內,辦起了重慶、四川、安徽、湖南、湖北、貴州、河南6省1市,共7個外地高中班。教材各用各的,老師自然也從各地請來,一共13人,還得分文理。在荊山學校,記者發現高三共大小兩個教室,大一點的是文科班,20多人﹔另一間不足10平方米的是理科班,隻五六個人。“相同課時一塊上,不同課時分開上。”同學們說。

  在全國率先辦起“異地高中班”,真正的難題還在后面:

  第一道難題:學生學籍關。要回老家參加高考,沒有本地學籍自然不成。老溫一個省一個省地跑教委,要為這20多個孩子解決問題。“公立學校都不肯管,最后隻能找那些省市的一些民辦校,無非就是花錢了,大概每個學生一學期2000元。”這關總算過了。

  第二道難題:異地考點關。從高一開始,這些孩子都要參加家鄉每年的會考,高三時還有場畢業會考。可孩子們都在福建,怎麼參加呢?老溫一個省一個省地跑:我掏錢,你們派專門老師飛機護送過來,到了晉江和當地教育部門直接對接,放在這邊的保密室,雙方共同負責維護,考完再飛機護送回去。磨了一圈,這個問題這兩年也就這麼解決了。

  第三道難題:高考體檢關。這道關是老溫今年才解決的。就放在晉江市醫院,也是福建省批准的高考生體檢醫院。

  看著這三道關都過了,老溫想:能否如法炮制,干脆正式的高考也就放在這兒吧。這話一講出去,所有人都告訴老溫:別做夢了!前三關好歹是各省教育部門自己通融一下,就能解決的。你說的這道關,隻能國家說了算。

  老溫的闖關之路,就此打住了。“連闖了三道難關,最后一道關,就我個人的力量實在是闖不動了。”老溫無奈地告訴記者。“但這場探索,我還是想繼續走下去。”

  蹲點感言

  老溫的探索給當下的教育提供了一個難得的實驗范本。相比於老溫所經歷的艱辛,那些成千上萬在異鄉求學的孩子所面對的現實,更發人深省。據老溫介紹,異地高中班有很多細節問題亟待破解:孩子們理應享受到國家撥付的學生人均公共教育經費,但由於異地上學,本地的費用用不到,異地的享受不了﹔異地來的孩子,享受不到當地早午餐費用減免、住宿免費等教育優惠﹔民辦學校的老師,無法像公立學校老師一樣,參與職稱評定、技術定級等。

  別讓老溫式的探索,悄無聲息地了結﹔也別讓孩子們因為異地,而被貼上不一樣的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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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袁勃、熊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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