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强跟2个孩子在藤椅上玩耍。学校还有4个学前班孩子,是家长托赵国清照看的。
4月1日,湖北省宣恩县珠山镇天井堡小学,赵国清正在指导学生汪文强做作业。一师一生,这所小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A20—A21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周岗峰
一位老师,和他唯一的学生,是天井堡小学的全部。
这所武陵山区的学校,藏在湖北恩施珠山镇一个半山腰里,1000平米的校园荒草丛生,一条脖系铃铛的矮脚黄狗时常闯进两个人的课堂。
赵国清是天井堡小学唯一的老师,也是“校长”兼“伙夫”。
“普九”的时候,天井堡小学一度要换个名字,最后研究出4个字:育才小学。
繁盛时,也有几百个孩子在这里上课。打工潮兴起、撤点并校,山里人涌入城市……一切都在变化,到现在,这座小学已无才可育。
赵国清的一生正在经历农村教育不可逆转的变革:2012年一份教育研究报告显示,2010-2012年间,在中国平均每天就有63所农村小学消亡。
赵国清成为留守者,寂静对他而言已成了习惯。他的坚守,让这所只有一个学生的小学有了存在下去的理由。新京报记者 朱柳笛 湖北恩施报道
【人物简介】
赵国清
59岁,湖北省宣恩县珠山镇天井堡小学校长,兼任语文、数学老师,伙夫。从教39年,如今,他的学校里,只有7岁男孩汪文强一名学生。
65和1
8:40,到校。
听到雨鞋磕碰地面发出的“嗒嗒”声,赵国清知道,学生汪文强到了。
4月的早晨,山里的雾还未散去,屋里寒气逼人,赵国清打开了小电暖炉,微光初亮。
一所学校,一位老师,一名学生,一间教室。
这里甚至算不上一间严格意义上的教室。
村里筹了款正在整修原来的教室,课堂临时搬进学校对面的村委会办公室。
摞起的办公桌椅堆满了半个空间,另一半,黑板架在办公桌上,裸露出大片白色,摆放歪斜的课桌后是电磁炉和碗筷,显得凌乱。
因为记者的到来,赵国清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搭把手,将角落里的一台55英寸交互式电视一体机挂在了墙壁上。
这是去年教学点数字教育资源全覆盖项目送来的,还有1台电脑,1架钢质讲台,因为学校整修,始终没安装。
除了开关机,赵国清不能完全掌握这台机器的其他用途,他知道要插上配备的U盘,点击教学视频,但机器仍然发不出声。他希望有外面的年轻人来教教他。
汪文强的课桌在教室最后一排,红色桌椅。前边两排,是4个学前班小孩的位子。
他们都不算真正的小学生:家长把还没到学龄的孩子送到天井堡小学,委托赵国清帮忙照管。
教了39年书,赵国清亲眼看着山里的小学一天天凋敝,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竟然只剩一个学生。
2000年,他从山脚的狮子关小学来这当校长,还有60多个学生,校园里满是孩子唧唧喳喳的声音,清脆得很。
彼时的中国,正经历一场“撤点并校”的浪潮:大量撤销农村原有的中小学,使学生集中到小部分城镇学校。
“浪潮”里的天井堡小学已不是完小,只保留了一到四年级。
2008年,30个学生;2012年,3个;2013年,1个。
如今的天井堡村辖区内,入学适龄儿童有66人,其中65个去了其他小学。现在,这所小学连二年级都没有了。
和国内千万个村庄一样,大山里的天井堡村也正在遭遇城市化浪潮的冲击:村里的青壮年为摆脱困顿,先行一步,挤入城市,把孩子们也带了去。
剩下的留守儿童里,稍微富裕的家庭,更愿意选择另外几所学校。“虽然远,但条件好,老师多。”赵国清无奈。
唯一的留守者是汪文强,一个7岁的男孩。“我们条件不好,去别处读不起。”父亲汪胜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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