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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教授張頤武挂職文化局 稱官場哪是紙牌屋

2015年01月27日07:55  來源:北京青年報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張頤武:官場哪是《紙牌屋》

  對話人:北大中文系教授、北京市文化局副局長(挂職)張頤武

  大學教授、文藝評論家、800萬粉絲的微博大咖、北京市人大代表、北京市文化局挂職的副局長,面對張頤武的多重身份,整個採訪過程,記者也不自覺地變換了好幾次稱謂。張頤武說他不想談挂職,隻要被問到挂職單位的具體情況,語氣裡就有了一種官員特有的謹慎。但當談到官場小說,談到微博,以及談起中國的未來,張頤武又恢復了學者的風趣和健談。

  談挂職待遇

  挂職一個月 一周一天班

  局長辦公室不到20平米

  北青報:這段時間明顯感覺您比去年忙得多,是因為到文化局挂職后,變得更忙了麼?

  張頤武:是更忙一些,雜事更多了。有一些不可少的事務,也是現在分內要做的事情。

  北青報:什麼時候去文化局報到的?

  張頤武:去年12月29日。

  北青報:一個月過去了,在文化局的工作節奏怎麼樣?

  張頤武:剛剛挂職,還在熟悉情況。現在的安排是,基本上一周去那上一天班,參加辦公會,處理一些事務。其他時候,隨時有事情,隨時過去。如果時間和大學那邊沖突,就需要協調一下,也都互相能理解。

  北青報:給您劃分工作分工了麼?

  張頤武:已經有一些,主要參與文化發展戰略研究方面的工作。

  北青報:這個分工,感覺如何?

  張頤武:因為剛剛過去,還在熟悉和學習的階段。對政府具體行政運作,並不是了解很深。政府的工作怎麼做,還是需要先有一定了解再說。從宏觀方面,可以學習熟悉全面的情況,對我來說很重要。

  北青報:文化局的待遇怎麼樣?您的辦公室有多大?

  張頤武:就和他們其他副局長一樣,一間辦公室,不到20平米,和我在大學裡的辦公室差不多。

  談政府工作

  政府工作遠比想象得復雜

  復雜性在於利益訴求怎麼平衡

  北青報:挂職前,在您眼裡,官員是一個什麼形象?

  張頤武:在這之前,對於政府人員也有接觸。這一代的領導干部,實際和我們這一代的各方面的人一樣,所受的教育,生活、文化背景,以及想問題的角度都差不多。只是大家選擇的道路不太一樣,因為成長經歷接近,還是容易溝通,沒有什麼障礙。

  北青報:真正進到政府部門工作,和您原先想象得一樣麼?

  張頤武:當然,當然不一樣。政府的工作,它需要考慮方方面面的問題,非常復雜,需要滿足各種不同的訴求,確實很不容易。有些情況,你站在外面看,覺得政府工作不一定能完全滿意,不能理解為什麼一些看起來簡單的事情,就是做不到。但你進去后就會發現,有些事情確實相當復雜。

  北青報:為何這樣說?

  張頤武:政府內部運作,涉及到的東西真的是方方面面。你覺得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可能會牽動多方面,你會發現社會的運作沒有那麼簡單,很多事情是個綜合系統,如何溝通、協調,難度很高。你可能覺得要改變某件事,很簡單,一些人的訴求滿足了,但它可能又會觸碰到另一些人的訴求。公眾的長遠的訴求和短期訴求,社會的更多人群的要求和特定人群的要求都很不一樣,如何協調平衡是很復雜的。

  北青報:一個月來,最深刻的體會是什麼?

  張頤武:很多人認為,政府部門不了解實際情況。其實不是,政府部門是非常了解實際情況的,但關鍵是掌握情況之后,推進事情的方方面面,比我們想象得復雜。這是我一個非常深刻的體會。政府的好多事為啥不能一下就辦了,因為要找平衡點,這邊需要辦一些,那邊也需要辦一些。比如說全民醫療,如果立即實施、全部提升福利,政府也可以辦,但是財政是否能負擔是個問題。如果政府負債,增稅又會增到大家身上,又會有意見。

  北青報:您反復強調政府工作的復雜性,能否舉例談談?

  張頤武:政府的大方向,所有人都明白,一切要為公眾和社會服務,但公眾的要求是變化的。有些時候,民意如流水,它比我們想象復雜。民意是會變化的,而且還有短期性和長期性之分。最簡單的一個例子,大年三十放不放假這件事的反復,其實就是民意要求的結果,原來2007年前是不放的,后來大家就呼吁必須放假,怎麼能不放呢?大年三十是我們國家最重要的傳統節日,終於就改成放了。這幾年,輿論又反過來了,覺得年三十放假了,后面就少了一天真正的假,去年又改成年三十不放假,立即大家又有意見了,今年又改為放。

  北青報:雖然挂職時間還不太長,但這樣的角色轉變,您自己的觀念是不是也有些不一樣?

  張頤武:以前我也會說,這件事情為什麼政府還不做?但現在再去看,如果這方面做了,別的方面又有不利的影響,民眾的意見又會轉移到那去。政府運作的復雜之處,遠比想象復雜得多。復雜性就在於,各種利益訴求之間,怎麼取得平衡。

  北青報:您說的這種民意和政府工作的矛盾根源是什麼?

  張頤武:在我們國家,政府是全能型政府,各方面的壓力都在政府那。政府不得不面對各種不同的壓力,而你往往是個壓力方,你就站在自己的角度來施加壓力。政府把一件事辦了,做出一個決策,你高興了,他可能又不高興了。然后呢,你今天高興,你過兩天可能又不高興。民意永遠有更高的要求,這是好的,但是不可能立即滿足方方面面的要求,滿足你這方面的最高要求,另一方面的要求又會變成短板。現實有很多困難。

  北青報:過去,您難道想不到政府會有這些困難麼?

  張頤武:倒不是過去沒考慮,也能理解,也都了解。但是沒有真到運作裡面,你沒想到會那麼復雜,簡直匪夷所思。以前想的那種境界太理想化了。

  談成長經歷

  從小到大隻做過班裡的宣傳委員

  北青報:您從小到大,在學校裡當過班干部麼?

  張頤武:做過,但職務都不太大,比如在初中做過宣傳委員,組織一些文藝活動啊,唱個歌搞個朗誦什麼的。小學時候也做過一些班干部。但是做這些,興致一直不太高,興趣還是在學習方面。

  北青報:過去的同學裡,當干部的多麼?

  張頤武:也有。大家的背景,實際上是非常接近的,只是工作上走了不同的路子,並不是說大家的差距會有多大,溝通會有困難。

  北青報:和當官的同學見面時,對一些問題的看法會有差異麼?

  張頤武:當然會有差異,他們是做具體工作的人,比如大氣污染治理的問題,我們說把車停了,馬上就能把PM2.5降了,就像APEC期間,立馬能顯現效果。但他們得考慮,那樣付出的后果是社會所不能承擔的,經濟增長要真沒有速度怎麼辦?就業、收入出問題,社會又得罵政府。做這些具體工作,是很復雜的。

  北青報:和同學聚會時,大家會不會論及身份,您是一種什麼心態?

  張頤武:這並沒有什麼。雖然可能有一些人還是很重視這方面。但其實,在我們大學同學裡面,對這件事看得還是比較淡。當官的,也不會和我們比較生分或怎麼樣,大家還是相處得很好。各自的選擇不一樣,大家在自己道路上都是為社會做事。都對社會有貢獻。

  談網友反應

  有人說我“官癮太大”也是一種鞭策

  北青報:您的學生和微博上800多萬粉絲,現在有管您叫局長的麼?

  張頤武:偶爾,大家開玩笑時會這麼叫。其實都知道我還是學者,不會覺得就是干部,只是在新的領域裡學習。我覺得這就是一個挂職的事情,做老師還是我最主要的工作,我主要工作還在大學。挂職很有意義,我也會盡職努力去做,但畢竟挂職和全職工作,還是有差別的。教師本來就有三方面的工作,教書、研究和社會服務。實際上,我是把挂職過程理解為社會服務,這也是一種服務方式。

  北青報:上課時,會和學生們提起在文化局的工作麼?

  張頤武:那沒有。一年的挂職,是比較短的參與時間,當然對我個人很有幫助,對我的研究工作也有幫助。大家對這樣的挂職,感覺很新鮮和好奇,覺得我的身份有反差。

  北青報:第一次聽到有人喊您“張局”時,什麼感覺?

  張頤武:我非常了解自己的狀態和定位,我的工作方式和其他局長是有不同的,這點還是很明確,畢竟我是挂職。但大家都很積極幫助配合,給我很大的鼓勵和指點幫助。

  北青報:對“作秀說”怎麼看?比如方舟子在微博上說,您和施一公都去挂職了,是因為“官癮太大”?

  張頤武:這事沒有想得那麼多,他這挖苦,對我也是一種鞭策。還是很感謝指教。學術還是我們安身立命之本,多年來積累的工作、熟悉的領域,我還是會繼續推進,不會簡單脫離學術界。學術工作,還是我的興趣所在,也是可以為社會做貢獻的部分。當然,挂職對我在人大的工作幫助會很大,比如要提的議案,會比過去更到位了。同時,對政府工作部門更了解,對我的研究也有幫助。

  談官場文化

  官場哪是《紙牌屋》

  不熟悉就容易將之神秘化

  北青報:過去文化界的官員,像文藝理論家周揚,他在文化部時參與的工作就很深入,也很具體,但像茅盾這樣的,就相對比較游離一些。這兩種風格,您更喜歡哪種?

  張頤武:這二者很不一樣。像周揚,雖然是很好的文藝理論家,也是很好的翻譯家,但他首先是個黨的干部,是參與文化政策的制定者。但茅公基本上還是個作家,雖然文化部部長的官很大,但他基本上是舉重若輕,參與大政方向的建議。從我個人來說,肯定做不到他們這樣,這是性格使然,我就不是做這個事情的人,不是願不願意的問題。

  北青報:那為何還會想去挂職?

  張頤武:這是幾個方面的動力,我是民主黨派,又是人大代表,在這些地方工作,接受到一些訓練。所以,從多熟悉情況,能夠更好地工作考慮,還是有需要的,需要做更多的了解,對個人的提高還是有幫助的,也會讓我為社會更好地服務。又不是完全脫離我原來的工作。

  北青報:您看過一些官場小說麼,比如《蒼黃》、《二號首長》?以您現在開始對官場的了解,怎麼評價這些小說的寫實度?

  張頤武:我現在還不算了解,還在逐漸學習中。這些小說吧,是通過自己的想象來完成的,雖然肯定有它的價值,但把這些小說和中國現實社會運作聯系起來,肯定不那麼切實。往往你會把一個不熟悉的領域神秘化,又會產生戲劇化。其實,機關生活和大學以及各個圈子的普通生活,也差不多,都面臨要上升、進步發展的問題。官場小說和其他職場小說,差不多,所有描述某一個職業的小說或電視劇,真正在這個職業裡的人,都會覺得很可笑,就像《紙牌屋》這樣的電視劇一樣,有點影子,但戲劇化了,多不現實。但這種可笑中,也會反映出社會公眾對這一個職業的看法。

  北青報:會把未來一年的挂職生活,寫成一部官場小說麼?

  張頤武:我沒有這個打算,我哪有這個能力呀。我在大學干那麼多年,也沒有寫校園小說的沖動。但是這個歷練,對我的研究工作肯定有幫助。我現在研究的領域,也包括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文化發展的方向和路徑等等,正好和這個契合。

  北青報:是否會感覺不同代際的人,做行政工作的風格,會有一些差異?

  張頤武:我是60年生人,現在越來越多年輕人,70后、80后開始進入行政序列,陸續帶來一些變化。越年輕的視野,其實越開闊,角度也會越豐富。但60年代的人,抗壓能力和社會情懷,也會有些變化。每一代人都會有最長處,都會帶到社會角色中。

  談自身定位

  官場責任太大

  還是喜歡當輕鬆的教授

  北青報:文化局副局長、大學教授,這兩種角色身份,更喜歡哪個?

  張頤:老師,還是一個很好的職業。做行政工作,壓力和責任非常大。我做老師壓力也很大,有教學科研的責任。但很多行政部門,經常需要立即做出決斷,這些決斷對別人的生活會有影響。

  北青報:會鼓勵學生去考公務員,走仕途麼?

  張頤武:我應該還是鼓勵的,當然還是要看每個人的性情,如果興趣就是想做學術,當然也好,但是如果性情合適做公務員,我還是鼓勵他去。比如在私營部門和公務員中選擇一個,我還是覺得為國服務,是件很光榮的事情,不是幫人賺錢,而是給一個更大的團體服務,還是很好的事情,包括個人的發展。雖然公務員前面可能熬得很辛苦,也可能不一定會有專業成就感,所以還要看個人的性情。但我覺得李光耀的理念很對,一個國家不能交給水平低的人,公務員一定要招精英,智力最高、品德最好,最好的團隊應該進到這個隊伍。

  北青報:作為一個評論家,現在這樣新的身份,再發表言論時是不是會有所顧忌?

  張頤武:實際上,我原來發表言論,也是盡量負責地發言,現在也不會有不同。不會由於這個,言論的空間縮小了,說話變“緊張”。只是參與工作以后,對問題的想法會更深,考慮問題也會多一個角度。這個新角色就是一個方面,我還是一個教師,一個會對公眾事務發言的學者。

  本版文/本報記者 林艷 劉砥礪

  攝影/本報記者 郝羿

(責編:歐興榮、熊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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