績效工資是教師專業發展的靈丹妙藥？

資料來源：經合組織（2012）《國際學生評估項目專題16：教師績效工資能夠提高教學質量嗎？》，國際學生評估項目上海項目研究中心翻譯。

教師績效工資制度可以在國家經濟水平較差、經費投入不足的情況下，保証其基本的教育質量。而對那些教師工資相對較高的國家，教師不再為生計所愁，績效工資已不具備吸引力——

■高光

教師績效工資制度一提出就成為社會各界爭論的焦點。支持者認為教師績效工資更加公平，體現了多勞多得的分配原則，並且能夠調動教師工作的積極性，進而提高教育質量。反對者則認為，教師的工作不能用量化的方式進行評價，而且績效工資會加劇教師之間的競爭，增加教師的壓力，不利於教師的發展。

那麼，教師績效工資制度對提高教育系統的整體績效到底如何呢？為此，世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日前發布了《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專題16：教師績效工資能夠提高教學質量嗎？》，通過數據對這一問題進行了專門的研究。

學生的平均成績與學校是否實行績效工資並無必然聯系

調查顯示，約一半的世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成員國實行了教師績效工資制度，將教學成績與教師基本工資、年度獎金和其他獎勵挂鉤，希望借此提高教學質量。然而，從總體來看，一個國家學生的平均成績與其是否實行績效工資之間並無必然聯系。在學生成績較好的教育系統中，既有實行績效工資的，也有沒有實行的﹔在學生成績不佳的教育系統中，也是二者皆有的。但是，如果將教師工資在國家收入中的總體地位考慮進去后，我們就可以看出二者之間呈現出一種微妙的關系。

調查表明，在那些教師工資相對較低（沒有高出人均國內生產總值15%以上）的國家，當實行績效工資時，學生的成績往往較好，而在那些教師工資相對較高（高出人均國內生產總值15%以上）的國家，情況則恰恰相反。

績效工資制度更適應於教師工資較低的國家或地區

通過對調查數據的進一步分析，可以對教師績效工資制度做出如下判斷：

教師績效工資制度有助於教育質量的提高。實行教師績效工資的國家，其成績相對比較平穩，在閱讀成績上普遍有5至10分的優勢。這說明，教師績效工資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激發教師工作的積極性，從而提升教學質量。

教師績效工資制度更適應於教師工資較低的國家或地區。教師績效工資制度可以在國家經濟水平較差、經費投入不足的情況下，保証其基本的教育質量。因為在教師工資相對較低的情況下，教師為生計考慮，必然想提高自己的收入，這就要努力提高教學水平，從而使其所教班級學生能取得優異的成績。可以說，這也是一種無奈之舉。而對那些教師工資相對較高的國家，教師不再為生計所愁，績效工資已不具備這樣的吸引力，因此也很難發揮出其在教師工資較低國家所發揮的作用。

教師績效工資制度很可能會阻礙教學質量的提高。從本質上來說，教師績效工資制度是令人生厭的制度，因為任何人都不想被別人考核，教師作為一個具有探究性的育人職業更是如此。在教師工資較高的情況下，許多教師都已脫離了養家糊口的世俗困擾，希望能有更高層次的發展，如果還用考核、金錢的辦法來激勵教師，不但起不到什麼效果，而且還可能適得其反。

從長遠來看，培育卓越教師，提高教育質量的關鍵在於教師工資的普遍提高，而不是績效工資的運用。在沒有實行績效工資時，學生成績隨工資增長的幅度要遠大於實行績效工資時的情況。而且，實行績效工資時，學生的成績雖然很穩定，但是也很平凡，沒有非常卓越的表現，而卓越的教育質量、優異的學生成績則屬於那些教師工資普遍較高卻沒有實行績效評價的國家。

在大面積提高教師工資的基礎上促進教師的專業發展

其實，來自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的這份專題報告對教師工資和專業發展政策的制定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

首先，對教師績效工資的作用，應有一個清醒、理性的認識。在經濟落后，教育投入不足，教師工資無法得到大規模提高的情況下，績效工資可以保証基本的教育質量。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教師績效工資是提高教育質量的靈丹妙藥。學生取得的好成績和學校光鮮的升學率許多都是在頻繁而嚴格的考核下，通過學生和教師的巨大付出換來的，而這與教育的內在追求是違背的，不利於人和整個教育系統的可持續發展。而且，教師內心對這一制度是很反感的，這也注定了教師績效工資制度無法真正、有效地發揮其預設的作用。

其次，教師績效工資制度只是一種工具，一種在無法大面積提高教師工資情況下，為提高教育質量而無奈使用的工具。當有條件普遍提高教師工資的時候，不應固守原先的經驗和制度，更不能“削足適履”，為了發揮績效工資的效力而保持教師的低工資。這就需要增加教師的工資，提高其生活水平，並廢除績效工資制度，從而更好地提高教師教學的積極性。許多研究者調查發現，那些績效工資得到教師支持，發揮效力的地區，都是由於政府增加了對教師的投入，並大面積提高了教師的工資。當前，中國財政性教育經費佔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於2012年達到4%，那麼對於這些新增加的教育經費，可以將其投入到教師身上，增加教師的工資。

最后，走向卓越的教育之路的關鍵是在大面積提高教師工資的基礎上，促進教師的專業發展。教育質量不高的關鍵因素是教師隊伍質量不高，而教師隊伍的問題又源於教師的工資普遍偏低，既不能有效吸引優秀人才從教，又無法穩定教師隊伍，無法激發教師的積極性。所以，應逐步提高教師的工資，使其高出人均國內生產總值15%以上，在此基礎上，進一步關注教師的教學環境，促進其專業發展，使其成為真正的專業人士。（作者單位：上海師范大學國際與比較教育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