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是一條流動的河,它是變化的、靈動的,往往能夠折射出社會變遷,記錄時代風貌。既然是河流,就必然有不斷溶入的新詞,也有逐漸失去生命力的老詞。這原本十分正常。可遺憾的是,稍微打量一下我們身邊,便可發現語言正在被污染,被肆無忌憚地污染,且一些人以丑為美,理直氣壯,以污染語言為能事。
語言被污染基本可分為三大類。一類是諸如“diao絲”、“窮矮矬”等羞辱性詞匯的盛行。與“草根”相比,“diao絲”表達的情緒也許更飽滿、更准確、更直逼人的內心,但充滿著骯臟和自輕自賤的意味。
另一類是詞語的異化,比如“干爹”、“你妹”、“你媽”、“小姐”。眾所周知,認干親,本是帶有溫情、很純粹的一種民俗,在我小時候,就見過不少孩子認干爹,雖無血緣關系,但勝似親情,其樂融融,溫馨感人。而現如今,認干爹似乎越來越變味了,比如一提起“干爹”,不少人就會曖昧一笑,視其為帶有情色消費的貶義詞,有人笑稱,“在親爹面前,你是女兒﹔在干爹面前,你是女人。”再比如“你妹”,如今這是一個罵人的話。試想,如果你確實有個妹妹,別人談到你妹時無意說到“你妹”,你聽著是不是有些尷尬?
還有一類是一些庸俗而惡俗的房地產廣告。這類廣告極盡挑逗之詞,充滿著色情之意,把原本不宜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的話題肆意放大。比如,有的樓盤號稱面向精英分子,廣告是“卵巢尋找‘精子’”!有的樓盤宣稱“生態愛宅,享受‘高潮’!”更惡劣的嘩眾取寵,自然還有,真是毫無底線。其惡劣之處在於,打了擦邊球卻不受處罰,傳遞了糟糕的價值觀卻博取了吸引力,對語言的殺傷力尤其可怕,因為這種感觀刺激,是商業消費主義的怪胎,往往更容易受到關注和傳播。
語言,應該有活力、彈性和想象力,否則就是死水一潭。但是泥沙俱下,污染物多了,就會變得污穢不堪,使用這種語言的人讓人感覺口臭,讀到這類文字的人覺得刺眼。也許有人會說,你這是道德潔癖,或是吹毛求疵,別人有自稱“diao絲”的自由,你沒有權利干涉。此話不假,但是耳邊一再充斥著“diao絲”的轟響,不覺得別扭和怪異嗎?難道不是語言的暴力嗎?還有人說“干爹”異化就異化了,何必大驚小怪?問題是“干爹”異化了,民間那種純粹認干親的溫情何以保持?
亞裡斯多德認為,“語言是心境的符號,文字是語言的符號”。一般說來,有什麼樣的心境就有什麼樣的語言,有什麼樣的語言就有什麼樣的情感。不可能所有的語言都典雅庄嚴,日常中的每一句話也不可能都是純潔雋永,在平時,我們也會說些粗話,但把飆臟話當作時髦,把diao絲挂在嘴邊,儼然把diao絲看成了光鮮美妙的口頭禪,這是不是有些惡俗?如果大眾媒體再熱衷於刊登這樣的詞語,是不是推波助瀾?
該給語言洗洗臉了。誰來洗?每個熱愛語言的人。當然,那些承載著語言傳播的公共平台,更需要多一些媒介素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