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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農民工子女的留學路:被改變的命運(圖)

2013年11月22日08:30    來源:中國周刊    手機看新聞
原標題:一個農民工子女的留學路:被改變的命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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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萬聖節,王新月(左)與UWC室友在一起。去了加拿大念書以后, 性格開朗的王新月積極參加UWC的活動,后因其表現優秀, 順利進入西蒙弗雷澤大學並拿到全獎。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4月1日那天,我收到了加拿大UWC(世界聯合學院)的全獎錄取通知書。晚上,我、媽媽、王澤方、王雪蒙、老孫、吳郎,我們一行人坐上了去安徽六安的大巴,風塵仆仆……”

兩年前,拿到通知書后,在上海生活了十年的王新月,和家人、朋友一起踏上了返鄉旅程。十年來,因為讀書求學的問題,她曾數次往返於六安與上海之間。而這一次返鄉,終為這段一度前途黯淡無光的生活畫上了句號。

幸運兒

去加拿大之前的最后一個清明節,王新月回鄉給爺爺奶奶上墳。

“傍晚,我們在大伯的帶領下,來到爺爺奶奶的墳上給他們上墳。記得當年為了生活,我們隨爸爸媽媽去了上海。那年我8歲,王澤方6歲,王雪蒙4歲。當時爺爺剛好去世,一晃已經10年了。”她將這一次回老家的經歷寫成了《回鄉記》。

那還是2000年,在安徽農村生活了八年的王新月,跟父母一起去了上海。來上海之前,王新月的爸爸在老家當過中學老師。

家鄉貧困,很多學生棄學走上打工之路,當老師的父親不願孩子也走上這條路,他狠下心來到上海打工,為三個孩子尋找新的出路。

但上海的大門對外地小孩是關閉的。他們無法入讀公立學校,隻能在農民工子弟學校就讀。這些學校條件普遍很差,教學質量不高。王新月隻能進入了寶山區滬皖農民工子弟學校念書。

好在糟糕的環境之下,也有偶爾出現的一線亮光。王新月和更多農民工小孩來到上海的幸運之一便是遇到了張軼超和“久牽志願者服務社”(以下簡稱久牽)。

張軼超是復旦大學學生。2001年,在校報採訪中偶然得知農民工子弟學校落后的狀況后,成立了大學生支教志願者團隊去附近的農民工子弟學校支教。

第一次站在滬皖打工子弟學校門口時,他們的願望強烈:要讓這群從未好好看過世界的孩子真正領略這個世界的多姿多彩。

最初,他們只是去給農民工學校募集文具、上英語課,但卻發現這並不能真正改變農民工小孩的生活。在張軼超看來,孩子們最需要的是優秀的老師和系統的教育,而非物質上的暫時改善。

他和同伴開始張羅著在課外提供興趣課程,自己集資出錢租賃場地,教授天文、地理、攝影、日語等。他們給這個組織起名“久牽”,意即“長久牽手”,長久免費地為這些孩子提供教育服務。

當同伴們逐漸散去,為各自的生存與生活奔波忙碌時,張軼超堅持了下來。從復旦哲學系畢業后,他進入了上海一所國際學校教書,業余時間幾乎全部用在了“久牽”,陪伴著農民工小孩的成長。

王新月遇到張軼超是在小學三年級,此后張軼超便走進了她的生活,帶著她成長。他帶他們去捉蝴蝶,讓小孩子自己去感受很多東西,在感知中去認識這個世界。

“久牽”也成為王新月生活中的一個重心。

在經歷資金短缺、場地退租、人員四散的困窘之后,2006年是“久牽”的一個轉折點。這一年,張軼超與美國人柯慧婕一起成立了“放牛班的孩子”合唱隊,並尋找在上海各大演出大廳的表演機會,經此募集到了更多資金,得以租下一套兩室一廳,有了常規的活動基地和鋼琴、揚琴、電腦等許多設備以及大量的圖書。

王新月很喜歡“久牽”的書,生性調皮的她,常常將書帶回家,帶到學校送給同學,和他們交換書來看。管束不了她的張軼超,一度生氣地要將她趕出“久牽”。

現在回頭去看,王新月仍然感慨自己的幸運:在農村有爺爺奶奶的寵愛,“我爺挑擔子會一頭放我,一頭放石頭,從村裡走過時全村小孩都羨慕我”,來到上海她又遇到了張軼超,可以跟著他一起成長。

回鄉與返滬

然而,美好的小環境終究敵不過冷峻的大環境。臨近小學畢業,王新月的父母面臨著選擇:讓她呆在上海念初中,還是回老家?

張軼超在“久牽”教過的不少農民工小孩,都徘徊在回老家還是留上海讀書的兩條道路上。留在上海將無法在本地參加中考。若想要參加高考念大學,就得回家參加中考。

成績好的小孩,家人大多會選擇送回老家。成績不太理想的,張軼超會建議留在上海念中專,在他看來上海資源豐富、信息廣泛,留下的價值更大。

王新月生在一個重視讀書的家庭。“我爺爺奶奶很重視教育,覺得能多讀點書就多讀點。我爸受影響,對我們的教育也很重視。”最終,家人決定讓孩子早點回家,以適應老家的教學環境,在老家中考。

2004年,王新月又回到了六安,念六年級。

然而,在上海呆過之后,回鄉的農民工小孩已不能適應老家的環境。在老家,王新月沒有朋友,沒有歸屬感,回到家鄉卻仿佛是異鄉人。

不會講家鄉話的她,卻得聽老師用家鄉話上課,用家鄉話罵人,“罵得很難聽”。生性調皮的她,帶著同學逃課,去隔壁的果園偷桃子,成為頻繁挨罵的問題學生。有一次被罵后,她忍不住與老師頂嘴,在辦公室裡鬧得動靜很大,氣得老師打電話給她父母告狀。

而王新月也一直鬧著要回上海。終於,母親決定把她接回上海。王新月如願以償。

在張軼超看來,那時的王新月就已經很有主見。“別人不習慣也就算了,可能就隨波逐流到中考。但是她整天和老師鬧,最后迫使她媽媽把她又接回上海。”他說,“這一段很重要,因為她若沒有這麼頑固,后來就不可能去UWC了。”

回到上海,王新月面臨讀初中的問題,糟糕的現實環境又一次擺在了面前:農民工學校的教學質量和公立學校相差甚遠,但進入公立學校卻很難。

張軼超一直在為這些小孩的義務教育想辦法。2004年秋天,聽說上海寶山區高境三中隻要通過考試,並交納一學期880元借讀費,農民工子弟就有機會入學,他立即帶了七個學生去申請。盡管考試成績普遍很差,但在張軼超的說服之下,高境三中仍接收了三個學生。

2005年,王新月回到上海后,也參加了高境三中的考試,卻因英語隻得了30分而被拒絕。她找到了張軼超,托他去幫忙說情,學校給出一個條件:兩個月后再來考一次英語。

那兩個月成了王新月記憶中最踏實學習的兩個月。在大學生志願者的輔導下,她每天8點起床開始學英語,一直學到晚上八九點。兩個月后,她的考試成績變成了80多分,成功進入高境三中。

班裡隻有兩個外地孩子,可因為王新月成績好,她被班主任任命為班長。一度,王新月樂觀地認為可以在上海升高中。

“當時她還相信有辦法在上海考高中。可能是老師跟她有過口頭上的暗示,也有她父親從朋友那裡得到的一些保証。”張軼超說。

幻想最終在初三下學期破滅,政策沒有放開,她這才真正意識到現實與前路的灰暗。

“信心挺受挫的,覺得很不公平。”她回憶起當時的狀態,“成績很好卻不能參加中考,也不想回老家,覺得讀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初中畢業后的暑假,王新月發過傳單、經常和賣水果的小伙伴膩在一起,一度想要不再念書,直接去做生意。

她的媽媽回憶起當時的場景時仍覺得好氣又好笑:“成天吵著,媽媽給我三百塊錢,給我五百塊錢,我去進點水果來賣。”

在張軼超看來,這只是王新月受打擊的表現。本來是全班第一名,卻不能參加中考,所以需要找個宣泄口。

但無論是她的父母還是張軼超,都不希望看到她中止求學之路。

“雖然我們不能中考高考,但我爸說我們該讀中專讀中專,該讀大專讀大專,然后專升本。”王新月說。

於是,她去了上海一所中專繼續讀書。

還有一條路,是張軼超指明的:在國內考大學難,可以申請獎學金出國留學。

來源 中國周刊

(責編:潘金潔瓊(實習生)、熊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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