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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名老師教1名學生 學校為何屢遭"空心"窘境?

龍大飛說,鱘魚鎮是桐城市夾在安慶市迎江區和樅陽縣之間的一塊“飛地”,居住面積僅有0.8平方公裡,雖為鎮,常住人口隻有幾百人。鱘魚鎮桐江居委會黨支部書記楊紹和介紹,鱘魚人口出生率下降造成適齡學生減少同樣是當地學生減少的一個客觀因素。
2013年04月12日08:30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手機看新聞

  教常識的胡老師正在給唯一的學生上課。記者 葉 琦攝

  空無一人的操場。記者 葉 琦攝

  這裡是安徽省安慶桐城鱘魚鎮。4月10日,記者走在鄉間小路上,幾經詢問終於找到了鱘魚學校。隻見校門大敞,操場上空空蕩蕩,整個校園空無一人。清脆的鈴聲響起,卻激不起任何回音。三層的教學樓似乎已遭廢棄,大部分教室大門緊閉上鎖,屋內僅剩一兩把破舊桌椅,窗戶積滿厚灰。

  來到二樓的八年級教室,眼前一幕更令人愕然:一名老師正在授課,講台下竟然隻坐著一名女學生。一師一生的課堂與空寂蕭索的學校讓人備感清冷。 

  人走校空

  鱘魚學校從近200學生銳減至一人,周邊農村校也面臨相同窘境

  在簡陋的教師辦公室裡,記者見到了這所學校的校長龍大飛。聽他講起,鱘魚學校原為初小,后來逐漸發展為九年一貫制學校,是鱘魚鎮唯一的學校。

  “學生最多時有近200人,多為本地漁民及外來船民的子女。2005年,學校還有100多人,每班平均10多個學生。2011年9月新學期開學時,4個年級僅各剩一名學生,其中3個年級的學生家長考慮到學生太少便將孩子轉到其他學校。現在整個學校隻有1名學生12名老師。”龍大飛坦言,從教29年、當了8年校長,從沒遇到這種情況。

  唯一的學生小燕,今年13歲,父母是附近民營船廠的工人,從小學一年級起就在此就讀。當身邊的同學陸續離開,她因為家長的堅持,選擇了留下。雖然能享有“特殊”待遇,但小燕也承認“沒有同學感覺挺孤單”。

  12名老師中,最年輕的隻有30歲。除了一名本地人外,另外11人都是從其他地方分配而來,大多已經在鱘魚成家立業。“我教了幾十年書了,如今給學校裡唯一的學生上課,如同師傅帶徒弟手把手教。”負責語文課的張老師的話裡帶著無奈。

  校支部書記金老師,在這裡已經工作了近30年。兼任歷史老師的他說,“帶一個班的學生,同學們可以互動。而帶一個學生,教學方法就得改變,備課要有針對性,上課不僅需要授課解惑,還要考慮兩個人的互動。”

  “教授知識的同時,我們還要考慮到孩子的心理健康,消除她的孤獨感。”兼任地理老師的龍大飛談到,學校這種現狀,讓老師的在職培訓和業務交流也受到了影響,教學方法和模式遇到瓶頸,教學質量提高受限。據他所言,這樣的窘境,並非隻有鱘魚學校一家,很多周邊的農村學校也面臨學生不斷減少的情況。“附近的一所初中,短短的兩三年,人數就從400多名學生減少到180名,隻有初三還留著兩個班,初一初二都僅剩一個班了。”

  “空心”頻現

  農民向城鎮流動造成學校萎縮,生源過度流失導致惡性循環

  這裡的學校為何屢遭“空心”窘境?鱘魚的學生都去哪兒了?

  龍大飛說,鱘魚鎮是桐城市夾在安慶市迎江區和樅陽縣之間的一塊“飛地”,居住面積僅有0.8平方公裡,雖為鎮,常住人口隻有幾百人。“很多孩子隨父母外出打工,本就有限的生源流失嚴重。有不少家庭在桐城市區、樅陽縣城購置了住房,遷走了戶口,把孩子轉到戶籍所在地讀書了。”龍大飛說。

  在對鎮上居民的隨機採訪中,記者發現大部分居民希望孩子接受更優質的教育,獲得更好的學習環境,願意花錢花精力把孩子送到縣城學校去讀書。“再窮不窮教育,再苦不苦孩子,是這些居民對孩子的教育問題所信奉的金科玉律。”金書記說。

  據介紹,一位居民2011年把孩子從鱘魚學校轉到樅陽縣一所中學,一年要多花上1萬多元。“並不是鱘魚學校的教學質量不好,而是學生實在太少。2011年8月時,班上就剩我家孩子一人了,哪來的學習氛圍,學得好學得差也不知道。”家離鱘魚學校僅百米的一位大姐直言,“如果有條件,當然會把孩子送到縣城裡的學校,孩子的教育可是件大事。”

  除了學生過少的惡性循環,升學的需求也讓家長決定轉學。“這裡可以從小學讀到初中,但到了高中,基於學籍管理就要到桐城市的其他中學就讀,非常不方便。很多樅陽縣的學校也不太遠,騎電瓶車隻需幾十分鐘,很多居民提前將還在讀小學或初中的孩子送去就讀。”龍大飛說。

  此外,鱘魚鎮桐江居委會黨支部書記楊紹和介紹,鱘魚人口出生率下降造成適齡學生減少同樣是當地學生減少的一個客觀因素。

  “像鱘魚學校這種情況在農村和鄉鎮並不少見。”安徽大學社會學系教授范和生認為,城鎮化引起農民的大群體流動,在我國每年的人口流動中,大部分是走進城市的農民工。“融入城市生活的農民工費盡心思要讓孩子到城市接受好的教育,把希望寄托到下一代身上。”

  “人們往城鎮聚集和發展的趨勢是不可逆轉的,這個進程引發了很多問題,其中教育問題尤其要引起重視——大量鄉村學校不斷萎縮,甚至‘空心’。” 安徽大學中國“三農”問題研究中心主任張德元感到擔憂,“安徽曾經在大別山區辦過‘一人一校’的教學點,即一個點一個老師,負責當地學生的義務教育工作,但后來很多點都由於學生缺失逐漸撤了。”

  撤留兩難

  家長多反對撤校卻不願送子就讀,學校稱一個學生也要堅持辦學

  龍大飛出示了一份材料,反映2010年關於“是否同意學校撤並”的問卷調查。“桐城市教育局曾就學校去留做過布局調整規劃,2010年鱘魚鎮政府就此問題在當地居民問卷調查,75%左右的受訪者反對或不支持撤並,所以桐城市教育局決定將當時隻有4名學生的學校作為保留學校。”

  “鱘魚學校的教學質量很好,可以說比桐城市很多初中都要好。現在由於各種原因,導致生源不足,這不是學校的過錯。在隻有一個學生的情況下,還能堅持教學,實屬不易。”一位鱘魚鎮居民感嘆。像他這樣主張保留鱘魚學校的居民鎮上還有很多,但當問及是否願意將孩子送去就讀時,很多人卻表示否定或沉默。

  “12名教師教1名學生,論經濟效益,的確不合適。”桐城市教育局教育科科長楊正一表示,鱘魚鎮6周歲以下的學齡前兒童據統計有24個,這些潛在的求學對象使學校有了存在的必要。“況且撤並一個學校不是件簡單的事,需要調研、公示,並報請政府批准。”

  在他看來,撤點並校確實能避免資源的浪費,但在這個過程中,哪怕是一個學生,也要充分保証教學質量,搞好學校的義務教育工作。“還要在擴大縣城教育規模的工作上多下功夫,大批農村孩子涌入城鎮,使得很多學校一個班都有近百人,人滿為患影響了教學質量。”

  “辦學需要有效益,孩子也需要同學、課堂氛圍和學習參照性。並校不可盲目,要充分考慮到學校存在的意義和辦學效果,不能僅以規格進行判斷,這樣對孩子和老師都不公平。”范和生建議,應發揮政府部門的職能作用和統籌協調力。

  記者離開鱘魚學校時,小燕正在和一名老師在操場上玩著籃球。看著她,不知這張純真的笑臉還能在校園裡留存多久?一旦失去了這最后一名學生,這所學校、這些老師又將何去何從?“隻要有一名適齡學生入讀,學校就會堅決為其單獨辦班,所有的老師也會竭盡所能開齊課程,保証日常教育教學正常開展,保障學生的心理健康和快樂成長。”龍大飛說。(記者 葉琦)

(責編:郝孟佳、熊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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