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如何炼成?高瞻远瞩+目标专注
陈轶如今就读于耶鲁大学经济学专业,正是博士第二年。毕业于杭州二中创新实验班的他当年凭借物理竞赛,保送至北京大学生物系。一年之后,由于觉得对经济学更感兴趣,他便自己补上数学系的数学专业课,并于大三开始修经济学双学位。本科毕业,他的主专业平均绩点3.86,经济学双学位绩点3.93。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学霸”,陈轶回忆中的学习生活却并不见得有多辛苦。他告诉记者,本科最忙碌的时期就是大三,主专业课程繁重,加上双学位,总学分接近40。为了减轻压力,陈轶在相互冲突的课之间反复衡量、避重就轻,但时间依然紧凑。“当时除了上课就是做作业。”他对记者说,“早上9点左右起床后,我总带着书去图书馆的第五层,因为那儿不能带笔记本电脑,因此人少。”但就算是这段时期,学习对于他而言也总是充满趣味的。
对学习趣味的追求,从陈轶初中起就已初露端倪,他回忆,当时每天吃完饭,“没事干就看一些数学题”。而到了高中的时候,他则将竞赛当作了自己的一份事业,“为了做竞赛,我常常去书店买一堆书回来,问老师哪些书好,把好书留下来。”陈轶表示,这样的举动并非自己给自己加大压力,而是纯粹出于对逻辑推理相关学科的喜欢。
这种求知欲延续至今。在中国经济研究中心读硕士时,陈轶确定了学术道路。“我喜欢研究事情的机理,做学术不仅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有一定的自由度。”申请耶鲁之前,陈轶一直泡在自己的硕士论文中,他研究微观经济学,题目是“金融危机时期的恶性循环机制”。为了突破其中的关键难题,他花了一个月去建立模型的各种变种,最后终于顺利解决。
其实,目标的清晰与明确可说是大部分“学霸”们的共通点。清华大学经管会计专业大四学生张肖羊已被清华五道口金融学院录为硕士,并拿了仅有的四个全奖中的一个,本科四年,她的绩点一直保持专业第二的水平。她告诉记者,从大一起,自己就非常清楚想要什么,属于“高瞻远瞩”型,“我所学的专业未来选择很多,但无论以后做什么,都必须把学术的基础打好。”平时除了努力学习外,她还主动将学习与实习相结合。大一时,对炒股票兴趣浓厚的张肖羊加入了清华大学理财协会,并成为副会长,开展各类培训、比赛和交流活动,活动“主要以技术型为导向,目标是将同学们培养成炒股人才。”
从宏观的学习到微观的做题考试,张肖羊同样目标精确。她告诉记者,每次考试前,她都会想一下拿到高分需要做些什么。“学习方法要抓小放大,像概率论与数学统计这样极厚的英文教材,要重点听看不懂的要点,然后直接问老师。”她说,“接着把例题都学会,这样就有80%的分,另外20%则靠融会贯通。最后是刷题,最难的考试会刷几个通宵。”
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现于哈佛大学东亚系读博士的刘晨也有属于她的一套思路清晰的学习理论。她告诉记者,语言类学习,定量的背诵很重要,如今,由于没有在北大晨读的习惯了,背的东西少了,她甚至觉得“记忆力都下降了”。要增强记忆力,刘晨的另一个好方法是在心中打造一棵“知识树”,每读一本书都知道往哪里挂,新旧知识不断相互勾连、交流,因此印象深。最近她在实践的一个学习方法是用细读和笔记来记忆,“读英语书时,往往读着这一章,上一章的记忆就淡了。所以要用自己的话咀嚼,写一个小总结,花较多的时间做笔记。”她说,“这个读法像泡茶一样,会把中间的味道都慢慢泡出来。”
“学霸”相对论
在学校的体系中成长,“学霸”的地位也并非一成不变。从高中到大学,从本科到博士,不少“学霸”都经历过转变的阵痛。
刘晨在北大时的平均绩点是3.75,四年都是年级第一。然而,在来到哈佛后,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山大”。她告诉记者,在哈佛,所有本科生的认真程度几乎都和北大的顶尖学生相仿。前不久,由于久坐背痛,她不得不卧床三天,哈佛校医院的大夫则告诉她:这样的情况在哈佛极其常见,大部分哈佛学生都曾有过因学习时间太长而背痛的遭遇。刘晨所在的专业要求每个博士都学一门第二外语,但哈佛的本科生其实就有二外要求,并且,许多本科生在高中时就已学完了这门第二外语。“因此,只会三种语言的我,在一群熟悉梵语、古波斯语、拉丁语,古希腊语的同学中,感到了自己的弱小。”同时,不同的教学方法也曾给刘晨造成冲击。哈佛的导师会直接扔给学生1500到2000本资料,让他自己从中筛选出500本有用的。博士资格考时,另一名导师则抛给学生400首诗,让他将其中的15首逐句翻译。
类似的心路历程张肖羊也经历过。高考安徽省第十一名的她进入清华后的第一感觉是——遍地牛人。第一个学期,线性代数这门课令她苦恼不堪。由于高中时是文科生,因此要理解非常抽象的线性代数,对她而言不算轻松,而且大一课业繁重,一门知识体系陌生的课程就更让人头疼。张肖羊记得,在期末考试之后,她还特地给这门课的老师写了一封邮件,讲述自己在课本某章某节的疑惑。最后,张肖羊的线性代数成绩是98分。但她回想时仍有深深的力不从心之感,“那时觉得大学比高三还要辛苦。”
刘晨觉得,问题可能出在思维定势上,用高考的思维上大学。她坦承,自己在本科时属于那种几乎不逃专业课的好学生,一方面,是因为多年来向往北大中文系,觉得自己一定不能辜负这个地方,但另一方面,背后的逻辑还是以成绩为标准。“现在回望,那时自己对学术本身理解得非常不清楚,还是用高考的思维去学习。”她说,“如今想来有种使错力气的感觉。”刘晨还记得,大三的时候,一位师兄奇怪地问她,“你为什么不多逃点课?”当时她无法理解,但在进入哈佛读博士后,她意识到,仅仅在中文系好好上课考试,这其实和真正的学习是有严重脱钩、甚至互相矛盾的。
“真正重要的能力,是精细而缓慢地一首一首读原典,这种‘慢’和上那么多课、取得好成绩某种程度上是相违背的。”刘晨觉得,这几乎是一个“历史悖论”——如果让她重读本科,她会选择接受一个过得去的绩点,同时腾出大量时间来读真正重要的书,学好真正重要的课,然而,如果没有第一名的绩点,她能进哈佛吗?“我不知道。”刘晨说。
“学霸”心声:拒绝标签,活出自我
“学霸”们看“学霸”这张标签,会有什么样的眼光?在张肖羊看来,这是一种调侃和崇敬并存的说法。“叫别人学霸,基本上还是一种温暖、正面的心态。”但她并不同意“学霸”、“学渣”的绝对等级划分,“校园是一个多元化的地方,学渣可能在别的领域就是学霸了。”她对记者说,在一个领域要成为“学霸”,必须智商和情商都要兼备,光有智力是不行的。
也有学生认为,“学霸”是社交网络时代的产物,是学生们在社交网站发言,面向公众、展示自己时的一种自我保护,这种语言反过来进入了实际生活。一位“学霸”告诉记者,他觉得虽然对“学霸”的描述感情色彩不一,有褒有贬,但实际上都是将他远离了那种真正为了兴趣而学习的人。并且,和从前的说法“大牛”不同,“大牛”是对客观能力的描摹,而“学霸”则是把学习过程给描摹了出来,仿佛一个人被称为“学霸”,他就是在用一种压迫性、高强度的方式学习。
作为社会风气的某种投射,“学霸”似乎和“土豪”有许多类似之处,例如,都是在肯定一个人某一方面的同时,否定他的另一方面,都在看似崇拜的姿态下,暗含嘲讽和自嘲。
刘晨感觉,无论是学霸还是学渣,这些单一的名词标签背后其实掩藏了整个学习教育系统的固有问题。是不是所有的人在高考结束以后都还在用这个标准考虑问题?“很可能,大学生本身由于专业设置的问题,自身应有的技能没法训练好,但他们又做不到真的逃课去做好真正自己感兴趣的事。”在她看来,自称“学渣”,这种自嘲的姿态是在向单一的成绩标准投降,而同时又不愿去寻找自己的价值观。
“人的维度是多向的。一个人是不是努力诚恳、是不是有眼界、有没有洞察力和判断力、对生活态度如何,这些都是接触多了就能了解的重要特质。”一位昔日的“学霸”对记者说,当人们长大,也许就会放弃“学霸”这个维度太过单一的说法,改换更成熟的角度去看待他人。(记者 黄纯一)
(来源: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