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海南的小學校長帶著幾個女生開房,寧波的華天小學教師王穎坐不住了。
一次課堂上,她把這則主題詞為“性侵犯”的新聞報道拿給自己五年級的學生討論,因為“這是對孩子進行性教育的好時機”。
可是,這群剛剛十一二歲的小學生看完新聞,卻只是指著他們並不認識的“猥褻”兩字,迷惑地問:“老師,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呀?”
這個問題也問倒了這位80后女教師。沒有任何一本教科書告訴她如何向孩子描述“性”,就連頭天晚上備課的時候,她都拿不准該選哪些素材給小孩子看。唯一能給她幫忙的隻有百度,可是輸入“性教育”,找到的不是“黨性教育”,就是“狼性教育”,忙活了一晚上,也沒找到適合小學生看的素材。
於是,這個語文老師隻能硬著頭皮,板起臉,低沉著聲音對講台下昂著頭盯著她的小學生說:“你們知道一個女孩,跟成年男人單獨處在一個房間裡,會發生什麼嗎?”
台下沒人吱聲,就連最調皮的孩子都安靜地坐著,一言不發地看著她。這個“感覺像被逼上梁山”的女老師隻能像語文課上念生字一樣,一字一頓地說:“性行為,男女關系,發生關系!”
“說這話的時候我的確也有點尷尬的哦,我也沒解釋,這也沒法說那麼透,隻能硬著頭皮說。”回憶起那天的課程,王穎直搖頭。她甚至不知道孩子們聽懂了沒有,隻能自我安慰,“我的表情那麼嚴肅,他們聽得也那麼認真,應該聽懂了吧。”
其實,如何跟兒童談“性”,是個讓全世界大人們發愁的難題。幾乎每一本兒童性教育書籍都會遭到批評,要麼太過直白,要麼講不明白。就連美國總統奧巴馬,在競選時被人問及如何跟家裡兩個上小學的女兒解釋“性”的時候,說話也直磕巴:“我……我跟她們說,如果有人對她們做了,嗯,不對的事情,她們可以告訴我……哦,或者告訴媽媽。”
為了探討“孩子應當從幾歲開始接受性教育”,《紐約時報》不久前還開設了專題,邀請大學教授和教育官員出謀劃策。結果,連載四篇文章,最后的結論依然模糊——家長應當在“恰當的時候”,以“合理的方式”,“有節有度”地告訴孩子。
大人還沒想出答案,孩子卻已經碰上這道難題了。在王穎的班上,男生女生坐一起,課桌中央劃出了一道淺淺的“三八線”﹔經歷月經初潮的女生隱晦地給她寫信,“現在我已經成了大姑娘啦”﹔也有人偷偷給她塞小紙條,“我開始發育了,覺得很后悔,不該吃那麼多垃圾食品”﹔而春游的時候看到兩隻蝴蝶一起飛,學生還興奮地用不知道哪兒學來的“大詞”嚷嚷著:“王老師快來看!蝴蝶們在交配!”
甚至有一次,王穎看到兩個小學三年級男生擠在一張桌子上,一邊嘿嘿地笑,一邊涂涂畫畫,湊近了一看,畫的居然是一個坐在澡盆裡的裸體女人,旁邊還歪歪扭扭地寫著“女人洗澡圖”。
班上大多數的孩子告訴她,這些都是家長從來沒講過的事情。而這道關於“性”的難題,她也見過別的老師的處理方法,雖然她不喜歡,但卻很常見——通知家長,批評學生,當著眾人的面,大聲地訓斥孩子:“流氓!”
“孩子們性意識覺醒,其實本身並不是壞事,可中間需要拿捏的度是什麼,我不知道。”王穎說,她欣賞的方式,是像她的朋友那樣,當女兒第一次來月經,全家出去大吃了一頓,慶祝女兒“長大成人”。
於是,她跑去找自己在初中教生物的同學,借來了兩份男女人體生理構造圖,給這群三年級的孩子上了一節“性教育課”。她把展示人體特征的示意圖貼在黑板上,像平時上課一樣鄭重其事地敲著講桌說:“你們不是好奇人的身體嗎?那我們就認真學習一下。這些都是身體的器官,大家要像看待鼻子、眼睛一樣看待它們,不必害羞,但是它們比較私密,我們也得學會保護它們,不能隨便給別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