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南科大今后有好多可能”
北青报:首届教改班有两名学生提前毕业且被英国名校录取,有人评价说这是朱清时卸任前的答卷。其他学生的未来去向呢?
朱清时:首届教改班招了45名学生,有4人退学,4人因学分不够延迟毕业,剩下的37个按正常应该是明年1月份毕业,其中两人已经在今年6月提前毕业。还有一两个学生跟国外大学联系好了,但错过了那次毕业答辩。学生们大多选择继续深造,我也帮忙写推荐信。
北青报:招生之初,有没有担心过他们可能不被社会所接纳,毕竟是自授文凭?
朱清时: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很有信心。因为教育的深层次规律,不是教学大纲、课程设置决定一切,而是学生要通过实践在研究中学习,培养创新能力。
首批提前毕业的两个学生,他们的经历就印证了这一点。你看,国外大学并不在乎这个学校刚创立,在乎的是学生到底学了多少东西。
北青报:所以国外学校并不在乎文凭是否由教育部颁发。
朱清时:全世界大学的学位都是学校自己颁发,只有中国,国家统一颁发学位,也就是给大家一个大锅饭。办的不好的学校,只要卖文凭就行了。这就造成有些高校根本没有内涵、水平很差,但是照样可以招很多学生。为什么呢?因为大家是花钱买这个文凭。
这就是我们南科大改革的一个焦点问题——自授文凭。我们为什么敢做、要做?因为这件事是中国教育必须要走出的一步——砸烂大锅饭。首届教改班虽然人数不多,但代表的方向是中国教育改革必须要遵循的。这部分学生是中国教改的先行者。
北青报:这个称呼之前外界多用来评价你本人。
朱清时:我觉得他们比我更适合这个评价。我是一个老院士,不像他们还有那么长的路,要勇敢地用自授文凭走一辈子,所以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北青报:几年下来,能感受到教改班同学与其他高校学生的区别吗?
朱清时:感受很清晰。孩子们都跟我说过,原来的同学羡慕他们所经历的,而且有些就读国内顶尖名校的同学直言,他们能跟老师一起做研究的几率是千分之一,很羡慕南科大的师生比。在我们这,每个学生都可以跟老师做研究。
北青报:可我也注意到,今年南科大计划招生人数从去年的325人增至610人。扩招规模不小?
朱清时:我们是公立学校,由深圳市政府财政支持,所以必须要搞好边界。市政府要求办学要有一定规模效应,所以我们充分发挥现在资源,同时牢牢把控师生比。我们希望,一个老师不要带超过8个学生。
北青报:不怕你之前所提倡的“精细化”教学效果会打折扣?
朱清时:这5年是没有,今后就看怎么发展了。南科大今后有好多可能。
北青报:比如呢?
朱清时:现在还说不清楚。
“如果章程能写好,南科大的基因更固定了”
北青报:之前外界有一种担心,怕你卸任后南科大前途不明,甚至可能回到原点?
朱清时:完全回到原点不可能,因为南科大的基因早已经形成,基因要改变是很难的。我举个例子,其实办学最核心的一个是教师招聘,南科大的招聘就跟其他学校不一样,首先是薪酬与国际接轨;其次,每个教授都有启动经费,可以组建自己的研究团队,优秀人才特别是年轻教授都愿意来。这个招聘办法是南科大的基因,往后谁都改变不了。
选拔学生也一样,“6+3+1”录取的学生起点很高,平均高考成绩达到985学校中上水平,这种模式今后也不可能改变。教育部允许按照这个模式提前招生,不这样招,哪有理由进入提前批次呢?如果不在提前批次,那南科大究竟是一本、二本还三本,也不好界定。
基因不错,师资与学生又有保障,办好一个学校就有保障了。
北青报:那章程呢?您曾说过,任期内没有形成南科大章程,是5年来的最大遗憾。
朱清时:如果章程能写好,南科大的基因更固定了。但章程就像立法,每个条款都需要经过实践证明成功,才能够取得共识写下来。直接搞个章程,且写好后没有任何争议,那不算改革,也就没有意义;如果章程要涉及管理体制上的改革,那首先需要各方达成共识,需要有实践成功的经验。所以章程很需要时间,五年、十年太短。但现在,已经为写好章程开了个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