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31日是北京出台的“禁奧令”期限的最后一天。8月18日,針對社會反映強烈的“奧數班”問題,北京教育部門決定叫停所有涉及奧數的培訓,並要求清理整頓與公辦學校升學挂鉤的培訓班。
在此之前,其他一些地方教育部門也陸續出台了類似禁令。新一輪“奧數班”整頓情況如何?新華社“新華視點”記者分赴北京、內蒙古、雲南等地進行了追蹤調查。
“變臉”重演,僅換一張“皮”
記者近日在北京一些教育培訓機構調查發現,奧數班“反封殺”的勢頭很猛,他們紛紛打出“拓展思維”“快樂數學”等新旗號,應對此番清理整頓。
北京市某示范小學五年級學生小杰,一年級就在“學而思”學習奧數。不久前,“學而思”老師告訴小杰家長,北京市不允許教育培訓機構再辦“奧數班”,家長和學生可以選擇不學,也可以退費。但小杰所在“奧數班”十幾個同學,沒有一個人選擇退出,所以他也照常去上課。
記者發現,小杰的“奧數班”已經改名為“數學思維培訓班”。據“學而思”北京分校的陳老師介紹,“現在的數學思維課,偏難的奧數題不講了,但也講一些有難度的題型,應付學校數學考試的附加題沒有問題。”據了解,該培訓班的學費是一學期15節課計2720元。
小杰媽媽發現,現在的教材與以前的“奧數班”沒太大差別,只是換了書皮包裝而已。記者在小杰的教材——《數學思維訓練課程(五年級秋季)》中看到,孩子需要學習分數計算、循環小數、定義新運算等內容,其難度與奧數題相差無幾。
小杰媽媽說,現在不允許升學與獎項挂鉤,但小升初考試中的附加題難度超出了課本范圍,不學奧數根本不會做。
“‘禁奧令’只是一項臨時措施。”北京市教委有關負責人表示,“我們正在研究辦法,建立健全相關規章制度,使各類培訓與義務教育階段升學脫鉤,讓奧數成績在小升初過程中徹底失效。”
處罰不力,像吹過一陣風
50年前誕生的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本來是為了發掘超常的數學人才,但在中國奧數卻與升學挂上了鉤。
為了制止近乎瘋狂的奧數培訓,各地陸續出台了相關禁令。
2003年,北京市教育委員會下發通知,取消現有的各種數學奧林匹克競賽。2009年起,雲南實行“招收學生不與奧數挂鉤,升學考試不與奧數挂鉤,高考不允許奧數加分的”三不政策。2012年,教育部也出台了叫停奧數培訓班的監管令……
然而,諸多禁令的效果是,當時“潑了冷水”,沒過多久又“熱乎起來”。業內人士分析,禁令不好使的原因,一是奧數成績與名校錄取挂鉤,導致市場需求旺盛﹔二是對違反禁令者缺乏實質性的處罰。
上個周末,記者在呼和浩特市一家教育輔導機構發現,參加奧數培訓的孩子滿滿一屋子。一名王姓家長說,為了應付小升初,不得不將孩子送到這裡,因為不少名校對於奧數特長生有照顧。
在新東方教育集團小升初項目負責人易浩看來,沒有市場就沒有買賣。如果教育資源是均衡的,家長也不會擇校,奧數培訓也不會這麼火。
“這麼多年了,還沒聽說哪個學校校長違反禁令被處分的。”內蒙古自治區教育學會常務理事劉波說,就像春秋時期的孫武,不殺掉違令的吳王愛妃,就不可能帶好隊伍,有關部門應該從這一典故中獲得啟示。
多方“勾結”,難斷的利益鏈
雲南省教育廳原廳長羅崇敏說:“奧數比賽來到中國后被異化了,‘奧數班’背后是一個利益鏈,名校借此抬高門檻,培訓機構借此斂財,部分教師從中牟利,孩子成了受害者。”
“相關利益方對政府禁令置若罔聞。不打破這一格局,有關禁令隻能是隔靴搔痒。”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認為,家長讓孩子上奧數班,是為了擇校,而擇校與教育資源分配不均衡有關,並且形成了畸形的利益鏈。
據21世紀教育研究院的袁芳艷介紹,他們對2012年北京小升初現象進行調查發現,目前擇校行為依然普遍。
例如“共建”,北京西城區海澱區初中入學工作意見中將“共建入學”均列為入學辦法之一。據不完全統計,每年北京市小升初“共建生”比例約佔總人數的10%。
北京人大附近的一所名校,小升初擇校費50萬元到80萬元,家長為公司副總裁的“共建生”贊助費20萬元起。一些小學熱衷於“推優”,一些中學也熱衷於“選優”。然而,各種榮譽稱號評選,也給人為操作留下了空間。
“有的家長‘拼關系’,有的家長‘拼金錢’,可是對多數家長來說,隻能讓孩子‘拼奧數’。”袁芳艷無奈地說。
北京清華園教育集團副校長聞風認為,奧數博弈怪圈不打破,就算禁得了奧數,語文、英語等也會成為博弈工具,並且產生新的利益鏈。因此,解決公共教育資源分配不均衡問題,必須取消義務教育階段重點校和重點班,這樣才能鏟除奧數與升學挂鉤的土壤。(文中小杰為化名)(記者張麗娜、丁靜、吉哲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