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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号”乘务员的40个小时

2017年08月09日18:16 | 来源:人民网-教育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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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5点,兰州城还在一片寂静中。尽管是夏季,大西北的天空还是一片漆黑。邱雯潞照惯例完成了工作妆的最后一步——涂口红,然后换上红色的制服,戴上帽子,换上皮鞋,拉起拉杆箱,走入兰州熹微的晨光里。牛肉面馆的师傅揭开了第一锅熬好的高汤,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座城市醒来了。

邱雯潞是兰州铁路局旅游专列“敦煌号”的一名乘务员,常年往返于兰州与敦煌之间。当人们还在睡梦中时,她一整天工作已经开始了。

清晨6点,马继善在闹铃响起前便醒了过来,这是一次很充足的睡眠。相比之下,他可能是所有乘务员里起的较晚的——组里别的住的稍稍远一些的姑娘们,路上时间再加上化妆打扮,比他的起床时间整整要再早一个小时。

他仔细地漱口、洗脸、剃须——镜子里映出的是张非常帅气的脸庞。马继善今年刚刚毕业,由于外表帅气又多才多艺,不论是中学还是大学,老师们总爱打趣地说他应该早点儿“出道”。

穿戴整齐后,马继善背起自己的吉他,在六点半之前准时出门了——他需要在6点50分之前赶到车站打卡。在路上,他遇到了同组的三个女孩,便结伴同行。统一的制服,统一的拉杆箱,四个人迎着朝霞快步前进,吸引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在客运段排班室点名完毕,马继善立刻去站台接车。按照时间表,从敦煌发回的这班列车将会在7点22分抵达。“敦煌号”共有两辆列车,乘务组分为五组,每组15人左右。如果将两辆车编号为一车、二车,那一、二组就专门负责一车,三、四组负责二车。排班组一般都是随车往返一趟,工作两天,轮班后休息两天,而剩下的第五组可能负责一车也可能负责二车,工作时间就不那么确定。马继善,是一组的乘务员,邱雯潞则是五组的乘务员,常常跟着一二组来照看一车,偶尔也会和三四组的同事在二车上碰面,平常两人都只是在站台上交接,但今天马继善和邱雯潞却碰巧分到了一班。

7点10分左右,与以往差不多,列车又早点了。一组列车乘务员们一登车后就开始了紧张的工作。把清洗后的被子抱上车,将车上的物品放到规定的位置。这些都还算容易,邱雯潞清晰地记得负责软卧的李蓉曾向她抱怨给窗帘绑花有多困难:软卧的窗帘上下两颜色不同,绑带要绑在颜色交界处,相距四指,窗帘五折。刚开始时她怎么也学不会,列车长就站在一头指着窗帘,“你这绑的都不在一条直线上,拆了重绑。”

下午17点,距离发车还有1个小时,陕斌翔与其他乘务员已经在站台上就位。空荡荡的站台上,每节车厢的乘务员都站立在车厢门旁。从火车一头望去,十八节车厢的侧面,乘务员们站成了一条直线,站姿挺拔如松,目视前方,微笑也恰到好处。与此同时,机车段的祁师傅穿着橘色的安全服来到了列车头部开始他今天的工作:将车头和车厢连接起来,监督工人将车头与一号车厢的电线一一连接。待一切完成,老祁在交接本上签上名字,也登上了列车——他将和这趟列车一起,从兰州到敦煌再返回兰州,对敦煌号未来的这五十个小时负责。

17点58分,列车从兰州站准时发车。由于是旅游旺季,车厢过道上挤满了人,安全员王佳富拿着执法仪过来挨个检查锁孔。大家都称呼王佳富“老王”,但其实他今年才22岁,按理说是个实打实的九零后,但在组里却是算年长的人了。放在五个大组里,“老王”的年龄也排得上前几——敦煌号的乘务组都是年轻的九零后,生于1994年的邱雯潞在组里1997年、1998年的同事面前,总觉得自己脸上的胶原蛋白还不够用来与人讨论青春的。老王在检查每一个锁的状态是否符合规定,并用手中的仪器记录下来,他要跑遍18节车厢,大概要检查几百个锁。这项工作看似普通,却门槛不低——需要很多时间与经验的积累。

等车厢里的喧闹声渐渐变小,马继善便从他那个小隔间里走了出来。这时候乘客已经各就各位,过道已经不那么拥挤了,他开始给每一个乘客换票。

晚上20点,将一切整顿好后,马继善托付相邻车厢的乘务员帮忙照看自己的车厢半小时,便起身去取了吉他,走向八号车厢。这个时候邱雯潞已经在八号车厢里了,她比马继善早几分钟离开她的车厢——得提前换上飞天的服饰,而且她的节目总被安排在第一个。

“敦煌号”上不仅有两节餐车,还有一节非常独特的酒吧车厢,也就是八号车厢。作为旅游专列,这辆列车每晚20点30分在八号车厢为乘客进行一段文艺表演,包括邱雯潞跳的敦煌特色舞蹈、马继善的吉他弹唱,还有扇子舞等等。马继善非常喜欢弹吉他,尤其喜爱民谣。从中学第一次摸吉他起,至今也有了十几个年头,曾经还有过在酒吧里弹唱的梦想,没想到竟然在列车上实现了。“毕业后参加社招,领导说我们这批人是从几万人里优中选优的佼佼者,长相身板年龄是硬性指标,而才艺特长也是考虑的优先因素,后来才知道要在车上表演。”

20点30分,表演正式开始,酒吧车厢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邱雯潞和另外两个女孩儿跳了敦煌的特色舞蹈,三人配合默契,即使火车颠簸,姑娘们仍舞得从容优雅。雯潞身材高挑纤细,五官精致,穿上黄色如飞天的表演服非常亮眼。马继善弹了《贝加尔湖畔》和《成都》,像这样耳熟能详的歌曲,总有人跟着一起哼唱。表演结束后,马继善被两位乘客拉住,应邀为他们弹了首《我说今晚月光那么美,你说是的》,一起大声唱着“再见了朋友,我还要远走,到我还没去过的地方,天地那么大,世界那么辽阔,再次相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当马继善回到自己的车厢,窗外天色还亮着,远处依稀村庄与金黄的田野相互交替。每到这个时候,马继善都会想起那座兰州旁的小城,他出生的地方。2012年,马继善考到武汉,毕业后又回到了生养自己的黄河河畔。时间指向21点,马继善又迅速清扫了一遍洗手间和厕所。窗外也只剩下一抹淡淡的晚霞,过不了多久,外面就是一片漆黑了。

晚上22点,卧铺车厢熄灯。邱雯潞要在熄灯后将乘客们脱下的鞋子摆放整齐。由于光线昏暗,她几乎是趴跪在车厢地面上,在黑暗中摸索六双鞋,再一一摆放好。老王匆匆走过,这是他第四次经过这里。为了保证列车的安全,他需要在列车行进中反反复复检查车内情况,容不得半点马虎。

夜越来越深,卧铺车厢中传来低鼾。凌晨一点,另一位列车员王婷来接替邱雯潞,继续值夜班,邱雯潞终于可以去18车厢休息一会儿。等到第二天天亮列车抵达敦煌,邱雯潞再接替王婷打扫车厢。第18车厢是个有趣的地方,凌晨两点左右,能看到卸了妆摘了隐形眼镜的女乘务员们都带上了框架眼镜。她们眼睑下的青色都非常明显,整个车厢几乎没人会说话,拖在列车尾部的满是辛苦与疲劳。

实际上,大多数乘务员是没有机会睡觉的。按照排班规则,每名乘务员一般要连值三趟的夜班才能轮到一次休班。今天没有轮到马继善休班,他依旧在车厢坚守岗位。夜色中,列车在空旷的原野里孤独地行驶着,车厢内也完全暗了下来,前半夜那几个亮着的手机屏也没了光亮。马继善孤坐着,看着窗外那片看不见的风景。

清晨5点,天刚蒙蒙亮,邱雯潞迅速在闹铃中起床。列车将于6点半抵达敦煌,她迅速整理好服装,赶去车厢叫醒乘客并为所有人更换回车票。6点13分,“敦煌号”停靠在了敦煌站。邱雯潞搭好下车的铁板,钩好安全带,再次站到车门一侧,微笑着送别每一个人。

当最后一个乘客离开站台,邱雯潞立刻回到车上将前后两节车厢的垃圾整理出来,再将被子抱下来,开始打扫卫生,然后摆放干净物品。这样的工作会持续一整天,直到19点半,一切就绪后,她要打起两百分的精神,迎接从敦煌返回兰州的新一批乘客。

20点12分,“敦煌号”准时从敦煌站开动。回来的过程和去时大同小异。马继善特别佩服组里的女孩,“她们有的甚至不满二十岁,但即使连续熬夜十几个小时,在面对乘客时都笑得很温暖。” 21点半,表演活动照旧,飞天曼妙、咏春扇舞,这次马继善唱的是《公路之歌》,“梦想在不在前方,今夜的星光分外明亮……滚动的车轮滚动着年华,我再也不愿沉醉不能入睡……”(中国政法大学 陈元苗)

(责编:孙竞、申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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