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0岁的金玉书可能压根儿没想到，快到退休年纪，却陷“牢狱之灾”。江苏常熟人金玉书曾担任江苏省常熟职业教育中心校调研员，因涉嫌受贿罪，于2016年10月13日经苏州市人民检察院决定逮捕。

实际上，金玉书牵出了一个职教中心“腐败窝案”。据江苏检察网消息，2016年9月至11月间，常熟职业教育中心校原校长金玉书、副校长陶立强以及校汽车工程系主任王强，先后因涉嫌贪污受贿罪被立案侦查。

这个发生在苏南的“腐败窝案”刚结束，今年2月底，苏北的“腐败窝案”又进入公众视野。

今年2月28日，江苏省盐城市纪委发布消息称，大丰区职教中心原主任卞玉林，因涉嫌严重违纪，正接受组织调查。2月25日，大丰区检察院对大丰区职教中心原电教中心主任周汉斌涉嫌受贿一案立案侦查。3月14日，大丰区纪委官网发布消息，大丰区职教中心高职部党支部书记王保权，因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

短短一个月，大丰区职教中心3名领导干部相继被调查，3个人工作曾有交集。

“校企合作”成为腐败温床

日前，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获得了金玉书的判决书，判决时间是4月7日。

判决书显示，2005年6月至2006年8月，金玉书担任江苏省常熟职业教育中心校副校长，分管学校管理、教科研工作；2006年8月31日至2014年7月4日担任常熟职业教育中心校校长职务，全面主持学校行政工作；2014年7月4日至2016年10月间担任常熟职业教育中心校正校级调研员、江苏省常熟职业教育中心校法定代表人。

这是一所合并的国家级重点职业学校，由常熟市政府投资3.5亿元打造。

公开资料显示，2005年，该校由常熟广播电视大学、常熟市职业中等专业学校、江苏省常熟农副职业高级中学、常熟市技工学校、常熟市经贸职业中学、常熟市卫生职工中专学校等6校整合组建。

2013年10月，金玉书在担任江苏省常熟职业教育中心校校长期间，利用职务便利，在负责校企合作过程中，伙同该校机电工程系主任陶立强，以报销旅游费的方式，由陶立强至常熟市金石机械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王某办公室，共同非法收受贿赂5万元，为掩饰犯罪，于2016年三四月间退还王某5万元。

常熟市金石机械有限公司是一家从事机械加工制造的企业，成立于1998年。该校网站显示，该校为深化与企业合作，将深度合作企业建设成“企业校区”，有重点建设专业在常熟市金石机械有限公司等单位建成“企业校区”，为开展工学结合提供条件。

同样，江苏田娘农业科技有限公司也是该校的校企合作单位。2013年11月，金玉书在该公司内，非法收受该公司法定代表人高某某所送的田娘农场VIP卡，共计人民币4万元。

为掩饰犯罪，金玉书于2016年5月在高某某办公室内将贿赂款（价值人民币1.4万元的田娘农场VIP卡52张和人民币2.6万元）退还。

江苏田娘农业科技有限公司创立于2002年5月，是一家专业处理畜禽粪便、秸秆等农业固体有机废弃物，生产有机（类）肥料的特色环保型农业科技企业。

公开报道称，2015年1月，苏州现代农业职业教育集团筹建会议在江苏省常熟职业中心校召开，江苏田娘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等企业参会。

7月5日，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联系上述两家公司询问具体合作事项，未获回复。

教育学者熊丙奇认为，学校制度不够完善，与谁合作、怎么合作一般由行政领导说了算，财务不公开透明；对企业来说，现代企业制度也相对不够完善。因此，校企合作很容易变为利益共同体，或利益输送渠 道，为少数人牟取利益，而不是为办学服务。

“骗取助学补助”屡禁不止

6月21日，江苏省盐城市纪委网站发布通报称，日前，经盐城市大丰区委批准，大丰区纪委对大丰区教育局原副局长、职教中心原主任卞玉林立案审查。

其中，专门提到了“违反国家法律法规规定，对区职教中心骗取助学补助”。

日前，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联系盐城市纪委，其未予以回应。

据一位检察系统的专业人士介绍，一些职业类院校会利用国家助学金发放政策的管理漏洞，通过关系找到学生身份资料，将他们虚假注册为所在学校全日制在校学生，并伪造助学金申请表，以此套取国家助学金。

2010年12月5日，教育部、财政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审计署等部门联合发文《关于严禁虚报学生人数骗取中等职业学校国家助学金、免学费补助资金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指出，自中等职业学校国家助学金和免学费政策实施以来，个别地区和学校，尤其是一些民办学校，违纪违法，虚报学生人数套取国家助学金，在学生中和社会上造成了不良影响。

通知指出，中等职业学校要严格执行学籍电子注册制度。学校不得以虚假学生信息注册学生学籍，不得为同一学生以不同类型的高中阶段教育学校身份分别注册学籍，不得以不同类型职业学校身份分别向教育部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申报学生学籍。联合招生合作办学的学校不得为同一学生重复注册学籍，坚决杜绝“双重学籍”现象。

通知还要求，对虚报受助学生人数，套取中等职业学校国家助学金、免学费补助资金的行为，要坚决做到发现一起查处一起。除收回套取的财政专项资金，还要加大对相关责任人和责任单位的处罚力度。

尽管国家三令五申，仍有学校“铤而走险”。媒体公开报道称，2014年1月，广西电子中等专业学校原校长陈青山被广西桂林市雁山区法院一审以滥用职权罪、挪用公款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5年。其中，陈青山虚报1822名学生信息，伪造助学金申请表，骗取国家助学金373万余元。

基建是腐败“重灾区”

判决书显示，从2006年到2016年的10年间，金玉书担任江苏省常熟职业教育中心校副校长、校长、校级调研员期间，利用职务便利，在负责学校工程建设、设施维修、物资采购、校企合作、组织人事管理等工作过程中，多次非法收受17人所送的贿赂款物，共计50多万元。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发现，这些行贿的单位或个人有建筑防水公司、个体工程业主、花饰礼仪服务部、办公家具公司、水电安装队等，行贿数额都在数万元。学校工程建设、设施维修、物资采购等项目背后，商业与权力交织。

其中，金玉书先后多次非法收受常熟龙星建筑防水工程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方某贿赂款物共计价值9.3万元；先后多次非法收受个体工程业主黄某某所送的贿赂款物共计价值2.9万元；先后两次非法收受常熟市虞山镇香阁花饰礼仪服务部负责人王某所送的贿赂款共计2.8万元。

作为一所合并职校的校长，金玉书担任学校“一把手”几年，正是学校不断升级，快速发展的几年，伴随着招生规模不断扩大，学校也不断提档升级，工程建设规模也不断扩大，众多项目和资金涌入高校，基建项目成为开发商们青睐的“香饽饽”。

无独有偶。卞玉林浸淫教育系统多年，后擢升为大丰市（现大丰区）职教中心党委书记、校长。2014年1月，他被任命为大丰区教育局副局长。一年后，他被免去大丰区教育局副局长职务。

位于江苏盐城大丰区的职业技术教育中心（大丰中等专业学校）始建于1986年，为江苏省四星级中等职业学校，是一所集全日制中职教育、高职教育等于一体的综合性学校。

在6月21日盐城纪委的通报中，除了骗取助学补助，经查卞玉林违反组织纪律，未按规定报告个人有关事项；违反国家法律法规，未按规定进行工程招投标负有主要领导责任；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他人财物，涉嫌受贿犯罪。决定给予卞玉林开除党籍和公职处分，收缴其违纪所得，将其涉嫌犯罪问题及线索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公开信息显示，差不多同一时间落马的周汉斌在担任该校电教中心主任期间，曾负责该校智慧校园建设，包括基础设施采购等。

不管是金玉书，还是卞玉林，他们都未能抵挡住商人的“糖衣炮弹”。究其根源，有检察系统的人士认为，基建行业尚不规范，面对丰厚利润，许多不正当竞争手段自然应运而生，客观上为学校腐败滋生提供了温床。而封闭运行的学校体制，使得官员难被监管，他们权力在握、独断专行，难以被约束。

有专家建议，加强对学校领导干部权力的内部监督制约，积极推进校务政务公开。依法建立各项完整的工作程序，尤其是对涉及重大事项、重大额度资金使用、重点工程建设等各个环节，要严格按法律程序办，加强纪检监察的监督作用，确保各项权力在阳光下运行。（李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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