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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日博士生辛酸求学路 两度申请学位被驳回

2016年05月20日08:32 | 来源: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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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留日博士生辛酸求学路

  东京大学。(资料图片,图文无关)

  留学之初四处打工补贴家用 语言不通文化差异难融入

  两度申请博士学位被驳回 论文被批无创意5年仍未获学位

  “昨晚睡了5个小时,今天听了3个讲座,我的博士生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听别人说博士读6年还毕不了业,难道真的要在我身上发生吗?等我拿到学位的那一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角落大哭一场。”正在日本读博士的刘梅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如是写道。

  半个小时后,她再度更新了朋友圈。“每当遇到困难时,自己就会想起老爸老妈,还有家里松软的沙发……来日本8年,我没过过一个生日。有时真想哭个痛快,为什么要到国外来受罪?”刘梅是众多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中的一个,回想起8年留学生涯,她有不少辛酸。博士读了5年的她,还未获得学位。

  刘梅说,到国外留学,在很多人看来是轻轻松松地镀金,但这却是一场“炼狱”。她想通过自己的经历劝那些想把孩子送到国外读书的家长:留学海外,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文、图/广州日报记者肖欢欢(除署名外)

  陌生环境充满挑战

  打工没给介绍费被辞退

  今年31岁的刘梅头发蓬松,满面油光,厚厚的黑眼圈,很难有人相信,这是一个在日本读博士的留学生。5年前记者见到她时,她扎着一条马尾辫,一脸青春的气息,但过去的5年间,她似乎老了10岁。

  2008年,她通过自费方式到日本庆应义塾大学读硕士。

  陌生环境充满挑战

  刘梅硕士读的是社会学,每年学费120万日元(约6万元人民币),另外每月生活费需要8000~1万元人民币。学生宿舍是学校向周围商户租的,四个学生一起住。

  仅过了半年,学校就通知她,租住的地方到期了,需要换地方。这也让刘梅手忙脚乱,因为在日本租房,手续非常烦琐,并且还要找担保公司做担保,费用相当于1个月的房租。此外,还要给房东礼金,礼金的金额相当于一个月房租。

  本来一个月的房租是4万日元,但第一次租房,她支出了20万日元,入住要等到两个月后。那段被“扫地出门”的日子,刘梅在学校图书馆门外的长椅上睡了3个星期,腰酸背痛不说,第二天一大早,还要早起去打工。后来,一位学姐看着心疼,让她到自己租住的房间打地铺。

  在刘梅看来,睡图书馆长椅,打地铺,都是小事情,最难熬的是心理上的焦虑。她说,当年23岁的她,突然进入一个完全陌生而又充满激烈竞争的环境,社交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都遭遇空前挑战。

  “我认识的很多中国留学生在日本5年后交往圈子仍是中国留学生,很难融入当地社会,因为文化上的差异和其他原因,中国留学生很难交到交心的日本朋友。而长期漂泊异乡的孤寂和焦虑,不少留学生或多或少有一些心理疾病,但大家都不愿意说。”刘梅说,有时中国留学生聚会,说起在国外留学的辛酸,大家经常会抱头痛哭。很多留学生都是被父母送过来之后才发现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父母会跟你说,他为你出国,已经花了上百万元,你现在说不想读了,读不下去了,他们会疯掉的。”

  遭受歧视,也成为刘梅的“内伤”。有时在回宿舍的路上,会有日本学生对着她吹口哨起哄,有时,一些学生狠敲她的宿舍门然后跑开。在做科研分组时,一些日本学生也不愿意和她一组,这种遭遇让她很受伤。

  打工没给介绍费被辞退

  在到日本的第二个月,刘梅就开始寻找打工的机会。1个月下来,她处处碰壁。“我每天天不亮就奔波在大街小巷,见门就进。”

  最后,还是好心的师姐帮了她的忙,工作时,师姐的房东介绍了一份端盘子的工作,工资1000日元/小时。刘梅兴奋不已,但当她第二个月准备去上班时,老板却通知她,不用再来上班了。她感觉很委屈,后来师姐告诉她,日本人讲究规矩,第一个月的工资要送给介绍工作的人作为礼金。而刘梅拿了第一个月工资后,丝毫没有表示,把介绍人惹怒了。

  “我哪里知道他们有这个规矩。”此后,刘梅又开始了漫长的找工作经历。她最终找到一份海鲜店的工作。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各个寿司店、饭店送活鱼。骑着摩托车大街小巷乱串,她第一次知道,日本的鱼原来有这么多品种。

  第一次送鱼就被客户发现不是日本人,因为她不会像日本人那样深深鞠躬,还要高声说:“谢谢支持!”客户很不满意,专门打电话到老板那里投诉,说她太傲慢。刘梅去向对方解释说,刚来日本,不懂日本的规矩,但对方根本不听。因为这件事,刘梅被扣了1个月工资。“我每天早上5点钟就要起床送鱼,浑身都是腥臭味,然后,洗完澡坐地铁赶去学校上课。但却莫名其妙被扣一个月工资。”至今,说起那段经历,刘梅仍感到委屈。

  刘梅说,留学期间打工补贴家用是必需的,但每周打工时间不能超过28小时。“非法超时打工一经发现签证就不能续签了,或者被强制遣返回国。”

  上课“听天书”苦练日语

  除了打工,语言问题也是一大障碍。“我在国内通过了日语二级,自认为生活用语没问题, 但一上课就抓瞎,上老师的课完全像听天书,一节课下来一头雾水。”

  到日本的前半年,刘梅吃不下睡不着,几天下来嘴上就长满了水泡。每天晚上,满脑子都是听不懂老师上课怎么办。那段时间,她的头发大把地往下掉。前两个月,妈妈和她通电话时,她还报喜不报忧,说在日本一切都好,但有一次,在和妈妈视频聊天时,她终于崩溃了,在摄像头面前号啕大哭。

  在学习了半年之后,刘梅感觉到自己这一年可能无法通过考试,她向学校的大学院申请第二年重新就读,相当于“留级”。

  这是刘梅最痛苦的一年,她被逼到了墙角。她花20万日元,到东京最好的一所日语学校进行日语加强学习,并请了同校的一位中国学生做有偿“陪练”,经过大半年的强化学习,第二年,她对老师讲课的内容已经能听懂七成。

  刘梅很快发现,日本老师的教学方式和中国差别很大。首先,老师每学期会列出一个15本书的书目,考试中的很多内容都来自这些书。她要把这样的日语原版书籍看完,所花的时间至少是日本学生的3倍。其次,老师布置的作业通常需要社会实践,而这恰恰是中国留学生的弱项。刘梅的老师在第二学期就布置了一个关于日本妇女遭受家庭暴力的调查,但刘梅却根本找不到机构去寻找这样的案例。她找了4家机构,对方一听她的口音是中国人就拒绝了。“我就差给他们跪下了,日本人也很排外。”最终,刘梅这门课挂科,需要重修。

  刘梅说,在日本读硕士,想蒙混过关太难了。经常到晚上11点,学校的图书馆还灯火通明。她一学期有15门功课。“我每天的时间都是按小时来安排的,熬通宵是家常便饭,有时完成老师的作业,需要连续熬两三个通宵。在我到日本的前半年,我每天只能睡5个小时,我1.7米的身高,从120斤瘦到只有100斤。”说起这段经历,刘梅开始啜泣。

  “要问自费留学生最苦的是什么,就是寄人篱下的压力,你要为高昂的学费、生活费努力,还要为学业通不过而彻夜难眠,这样的压力会一天24小时陪伴着你。有些学生来了好几年了都无法摆脱这种心理压力,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要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博士读了5年还没毕业

  刘梅说,硕士两年时间,基本上都在帮老师“打工”。但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最大的挑战还在于读博士。攻读博士学位,必须要有3名老师写推荐信,才有导师接收。刘梅将自己在硕士期间发表的3篇论文电子版发给很多高校老师,“广撒网”,加上自己的硕士导师推荐,总算有老师愿意接收她。但博士课程更让她脱一层皮。从读博士开始,刘梅就保持着半个月休息一天的节奏,除了上课、帮导师给学生上课、准备课件外,她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有时晚上12点,她还要熬夜苦撑。和她视频聊天时,她满脸油光,脸上长满了青春痘。“我晚上喝两大杯浓咖啡也能倒头就睡。”她苦笑着说。

  刘梅说,日本文科专业的博士学位获得率不足10%,因为他们非常重视学校培养出来的博士的质量。校园里经常可以看到带着孩子读书的母亲,有些母亲孩子都3岁了,还没有拿到学位。2011年读博开始,刘梅连续两年申请博士学位,都被驳回,主要原因是博士论文答辩缺乏创新,被评审委员会驳回。

  在日本的大学里,博士学位论文初审时以导师为主,但在学位审查上,导师则完全回避,他不能决定三人审查委员会的名单,而这三人审查委员会却是决定学生能否获得博士学位的关键。刘梅的第一篇博士论文前后花了1年时间,但三人评审委员会认为论文题目太旧,要求她更换题目,这也意味着,她这1年的努力全白费了。得知这一消息,刘梅哭了一晚上。至于何时能拿到学位,刘梅说,她也不知道,也许根本就拿不到学位,因为读文科博士的,很多人都拿不到学位。“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拿到学位,我最想做的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8年了,刘梅曾想过退缩,但却没有退路。刘梅说,在外人看来,到国外留学是“镀金”,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但对很多留学生来说,这却是“炼狱”。

  她来日本8年,根本不敢谈恋爱。每当想到那么多功课,有一门通不过就不能拿学位,就感觉头上悬着一把剑,就会觉得谈恋爱简直是奢侈。如今,31岁的她在日本留学8年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她现在也没有心思考虑结婚的事。“你说我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刘梅反问记者。也许,她需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份安慰。(肖欢欢)

(责编:王艺锭、熊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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