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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幼師:被爭搶的“寶藏男孩”

2019年07月18日08:33 |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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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9日,浙江省建德市欽堂中心幼兒園教師鄭勇江在執教大班健康活動公開課《趣味運動會》。鄭勇江供圖

3月4日,山東省濟南市盛景家園幼兒園教師董懷遠在給該幼兒園小朋友上戶外體能課。董懷遠供圖

1月10日,浙江省建德市航頭中心幼兒園教師鄭文聰在進行幼兒園大班健康活動《稻繩爬爬樂》。鄭文聰供圖

在女性為“主流”的幼師界,男性幼兒教師(以下簡稱“男幼師”)可謂“珍稀物種”。

據教育部公布的《2017年教育統計數據》顯示,幼兒園教職工共419.3萬余人、專任教師約243.2萬人,其中女性分別約為386.3萬、237.8萬,約佔總數的92.1%、97.8%。由此推算,男性在幼兒園教職工中佔比不足8%,男幼師在專任教師中的比例則不足3%。

眾所周知,在幼兒的成長和教育過程中,“男性角色”不可或缺。但眼下的現實是,由於生活節奏加快、職業競爭激烈等多重原因,“喪偶式育兒”已成為不少家庭的常態,父親缺位家庭教育的現象日趨嚴重。而作為陪伴幼兒每天成長的男幼師,他們在幼兒教育中的作用愈加凸顯。

因此,男幼師成為幼兒園中被“圍觀”的對象,也成為幼師界爭搶的“寶藏男孩”,催生出一片男幼師“就業熱”。

被質疑,被“圍觀”

——被稱為幼師界的“熊貓”

不亞於別人在幼兒園中看到男幼師時的驚訝,浙江省淳安縣汾口鎮中心幼兒園90后老師姜維自己也曾對所從事的“男幼師”職業感到吃驚。

6年前的高考結束后,姜維迷迷糊糊地報考了杭州科技職業技術學院學前教育專業,“本以為是從事教育研究的”。沒想到,到學校面試時,走進考場一看——滿眼都是女生!“我當時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很蒙,怎麼全是女生?”於是,在女生群中坐立不安的姜維趕緊找了個角落,掏出手機搜了一下“學前教育”,此時他才反應過來,“哦!原來是做幼師的。”

“不過,怎麼還會有男幼師呢?”姜維納悶。

面試官也納悶,忍不住問他:“同學,你的志願是不是家長幫你填的?”

后來,姜維順利成為杭州科技職業技術學院學前教育專業2013級學生。他所在的班上共47人,其中男生3名,因其“稀有性”,分別被命名為“熊貓1”“熊貓2”“熊貓3”。

同樣作為班上僅有的3名男生之一,鄭文聰在畢業后便被浙江省建德市航頭中心幼兒園園長一眼看中,被聘任至幼兒園帶大班的小朋友們。其實早在大二實習時,鄭文聰就曾接到過杭州市某公立幼兒園的任教邀請,“說是可以幫我解決戶口、住宿等,待遇還不錯,因為那個幼兒園裡一個男老師也沒有,體育課都是校外的兼職老師輪流來給各班孩子上”。

據記者了解,這也是不少幼兒園採用的一種模式,即“租借”校外健康團隊的體育從業人員來上體育課,在上完指定的體育課后即離開幼兒園,再去其他幼兒園上課……如此循環。但也有像鄭文聰所在的幼兒園一樣,在鄭文聰來之前,體育課則由女老師來教。

身為該幼兒園僅有的兩位男幼師之一,鄭文聰的到來迅速成為幼兒園家長們的焦點——“你為什麼來幼兒園”“你會不會打小孩”“男老師能照顧好孩子嗎”……好奇、質疑很快包圍了鄭文聰。“大家會帶著有色眼鏡來看男幼師”。而男幼師們也很快抱團形成自己的“圈子”,鄭文聰介紹,建德市共有約30名男幼師,“每周一放學后大家都盡量聚在一起打打籃球、聊聊天”。

山東省萊西市機關幼兒園老師吳京坤還記得,自己第一天去幼兒園上班時,“幼兒園的小孩子都不會叫我老師,而是叫‘叔叔’,圍著我問‘你是誰啊’‘你來干嗎的啊’,因為他們之前根本沒見過男老師”。

上得課堂,下得廚房

——當得了幼兒園的“孩子王”

“男幼師是一個有點讓男性尷尬的職業。”湖南省寧鄉市金洲鎮金洲灣幼兒園90后園長黃龍焱坦言,自己在開始從事幼師時猶豫過,糾結過。“剛來時,在朋友面前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做男幼師的,不過后來等到自己真正愛上這些孩子之后,就坦然了許多。”

早上7:30∼8:00,孩子們入園吃早餐。黃龍焱扎起圍裙,帶上廚師帽,把准備好的飯菜分發給小朋友們,有時還會親自去做飯菜。

因鄉村幼兒園缺少教具、玩具,黃龍焱就上山砍竹子給孩子們做玩具,和學生跳竹竿、套圈、投壺,熱愛舞蹈的他還自創了竹竿舞教給學生。

午餐后,大部分孩子們午休,黃龍焱就一邊照顧中午不睡覺的孩子,一邊忙著准備發給孩子的小紅花。孩子起床后,他還要給有需要的孩子梳頭——“這可是項技術活!”黃龍焱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給小朋友梳辮子時,左右辮子總不對稱。不過多次練習后,現在他可以說已游刃有余。

“家長總是詢問孩子在幼兒園表現怎麼樣,我想如果都以‘很好’來回答,家長會認為老師可能沒有關注到我孩子的表現。”於是,黃龍焱還特意准備了一個本子,每天細心觀察班上每個孩子的表現,比如今天吃了幾碗飯?在游戲中做了些什麼?心情如何……並且把它們記下來,在孩子們離園時一一反饋給家長,來不及當面反饋的就在班級群裡溝通。

當然,幼師的工作遠不止如此。正如浙江省建德市欽堂中心幼兒園老師鄭勇江所說,“可能很多人對幼師的理解就是帶孩子,照顧他們吃喝拉撒就行。其實,身為幼師,語言、社會、科學、健康、藝術五大領域都要學,唱、跳、彈、畫、講五大技能也都要會”。此外,還要掌握木工、劈柴、粉刷等“十八般武藝”,“比如有時為孩子打造一個溫馨的空間,網購的東西不一定好,自己親手做的更合心意”。

而身為一名男幼師,除了在體力活上“沖鋒陷陣”,幾乎包攬了全園所有的體育課。來到幼兒園的第二年,鄭文聰這個陽光開朗的小伙子也慢慢找到了自己身為男幼師的優勢,開始從帶班班主任逐步轉為專任的體育老師,而這也是很多男幼師的成長、發展路徑。

“咻!咻——”鄭文聰一吹哨子,小朋友們便嗖嗖地聚攏了過來。

“各就各位!”小朋友們開始自覺地排隊。

在鄭文聰看來,這是自己的教學方式與女老師的不同之處之一,他會在課上多用哨子以及指令式的話語。“一般而言,女老師會比較柔和,在組織上課或開展活動時小朋友就比較拖拉,但我一吹哨子,一發指令,孩子們行動就特別迅速,他們覺得自己就像個小戰士一樣。”

“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子很善於模仿,你做什麼動作、說什麼話、你的態度,很快就被學了去。”鄭文聰意識到這點后覺得,自己要突出展現陽剛、堅強等“男性角色”的普遍特點,玩的時候就放手讓孩子盡情去玩,摔跤了、打架了,鄭文聰會讓他們自己站起來,教他們以男性的方式去處理沖突,在他看來,這是一種對被女性包圍的幼兒教育的有益補充。

的確,鄭文聰慢慢發現,男幼師的出現,“不僅是物理性的碰撞,而是一種深層化學反應”——孩子的爸爸更喜歡來幼兒園了,會拉著鄭文聰討論育兒問題﹔孩子的媽媽更喜歡跟他聊天了,有的覺得“孩子所在的幼兒園有位男老師,真是幸運”,有的說“自己孩子以前很膽小,現在更活潑、陽光了”。

從最初對於男幼師的好奇、陌生,孩子們也很快就變了。鄭文聰說,隻要自己一出現,孩子就會立馬圍上來,“讓我舉高高”﹔對吳京坤的稱呼,也從“叔叔”慢慢變為“男老師”“吳老師”,又成了現在的“小吳老師”﹔哪怕時隔約兩年,姜維看到自己以前帶的小孩子還記得自己,那瞬間,眼眶就濕了。

“父親缺位”現象嚴重

——男幼師成“香餑餑”

如今,男幼師可以說已成為幼師界的“香餑餑”。徐州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校長蔡飛告訴記者,在學校每年的供需見面會上,男幼師都是供不應求。記者在採訪中發現,男幼師很少經歷求職的困擾,有的在出校門前就已被“預定”,有的第一次應聘就成功入職,有的入職后還常被別的幼兒園“挖牆腳”等。

在蔡飛看來,男女幼師各有特色,而男幼師“就業熱”主要是因為幼兒期是人格形成的關鍵期,幼兒早期與成熟男性的接觸可以學到男性身上較為突出的陽剛、堅毅、果敢、擔當、獨立等品質,有利於幼兒完整人格的形成。但因為很多家庭教育中“父親缺位”現象嚴重,幼兒園男教師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替代父親的部分角色,為幼兒的完整人格發展提供相應支持。

“幼兒園在很長時間裡都是隻有女教師,因為‘男主外,女主內’這種分工,導致女性更多地承擔照顧孩子的工作,同時也有更多的照顧經驗、技巧。但男幼師的加入讓幼兒園出現了新的性別結構,男幼師特有的行動力、思維特點也給幼兒園帶來活力。”金華職業技術學院師范學院副院長紀金霞說。

然而,讓蔡飛覺得遺憾的是,眼下幼兒園中男教師嚴重稀缺,加劇了幼兒人格發展過程中“男性角色”缺失問題,影響幼兒人格和諧發展,致使“男孩危機”現象普遍。

“男幼師之所以稀缺,一是因為幼教行業是傳統的女性就業領域﹔二是幼教行業普遍薪資較低,因此鮮有男生加入。”蔡飛說,目前許多發達國家已普遍開始重視幼兒園男性教師問題,男性在幼兒園教師中一般佔6%∼10%左右。在他看來,培養大批優秀男幼兒園教師,不僅可解決幼兒園師資隊伍性別結構嚴重失衡問題,也對促進幼兒完整人格形成、幼兒身心的和諧發展,提升未來民族素質有著重要戰略意義。”

據了解,我國已有江蘇、廣西、福建、湖南和四川5個省正在或曾經實施男幼兒園教師免費培養項目。其中,江蘇省從2010年到2016年實施免費男幼兒園教師培養計劃,每年招生數300∼600人,蔡飛所在的徐州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是首批承擔培養任務的高校之一。

目前,徐州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高中起點三年制學前教育專業中,男生佔比約6.5%∼8.5%﹔初中起點五年制學前教育專業中,男生佔比起伏較大,從2014級至2018級分別為40.28%、42.36%、15.49%、6.09%、4.25%。

“可以看出,在江蘇省終止免費男幼師生培養計劃后,學前教育專業男生比例大幅下降。”蔡飛表示,要想吸引更多男生加入男幼師行列,需要有吸引力的招生政策,要落實編制、提高待遇、拓寬男幼師職業發展路徑等支持措施。

中國青年報·中國青年網記者 孫慶玲

(責編:何淼、熊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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