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真實的勞動 都市農場只是鄉村的想象
“雙減”政策實施后,孩子們如何打發周末,是不少家長思考的問題。一些商家打著寓教於樂的“研學”旗號,推出了“都市農場”。不久前的一個周末,我就帶孩子去了附近一家都市農場游玩。
基本門票是26元,進去后有一些免費的體驗項目,如參觀果蔬、戲水、玩沙、滾鐵環、踩高蹺、打陀螺等,更多的是“涉農”收費項目,比如割谷、種菜、摘瓜、捉魚、擼兔等,一次15-30元不等,要是多“學”上幾個項目,費用還是不低的。盡管家長樂意掏錢,但孩子真的能從中有所收獲嗎?
都市農場當然不是“正在生產”的農場。小小的農場,我看到了不同季節生長的果蔬,它們奇跡般地出現在我面前。時令蔬菜的生長特征與規律,在這裡似乎失效。都市農場的“生產”更多的是把各種鄉村景觀機械地移植過來,然后進行生硬拼貼,作為一種都市生活裡的“稀罕”商品進行售賣。
以典型的農事——“割谷”為例,經過商業化演繹后,儼然成為打卡與擺拍的道具。在稻田裡,映入我眼帘最多的是年輕父母給拿著塑料鐮刀的孩子拍照,伴隨著“笑一個”“看媽媽這裡”“頭再抬高一點”等指示。不言而喻,“割谷”更多的是為了滿足家長或孩子們對鄉村生產方式的想象。
都市農場裡的“割谷”與農民的割谷相距甚遠。農民的割谷不是單一的生產環節,耙田、播種、施肥、除草、收割、打谷、晒谷、碾米,環環相扣。兢兢業業,才有收獲。割谷割谷,應該是古詩裡寫的: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而在都市農場裡,孩子根本體驗不到這樣的艱辛。
當我給兒子詳細講解田裡的稻谷怎樣變成餐桌上的米飯時,兒子起身摸了摸身邊的米粒,好奇地問:“老爸,這裡的很多稻谷都是扁扁的空殼,這種稻谷能夠碾出大米嗎?”我一看,果真如兒子所言,我竟然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答。
城裡孩子對農業知識與鄉村文化知之甚少,這對他們而言是一種重大的知識缺憾。於是,商家熱衷於生產與制造各種具有“鄉愁”功能的產品,試圖彌補上述缺憾。問題是,如雨后春筍般興起的都市農場具備這種功能嗎?我持質疑態度。
目前,都市農場的主要功能是提供體驗,而非提供真實的勞動場景與鄉村生產方式。這些機械移植與組合出來的“農產品”非真實的農產品,而是打著農業文化與自然教育旗號的贗品。相比農業與生俱來的生產性功能,其消費性功能被高度重視,即孩子們看到了作為結果的商品就好了,作為農產品的生產與制造過程,不重要,也沒有太多人關心。
家長帶孩子在家門口就可以體驗都市農場,固然省了很多時間和精力,但這是“鄉愁”正確的打開方式嗎?不去農村走一走,不深入田間地頭,不和農民伯伯聊天談心,怎麼感受農村的生產與生活方式?怎麼科學認識與理解鄉村及鄉村文化?
真正的文化,從來就不是匆匆體驗能夠得到的,而需要用全身心感知與品味﹔正確的文化打開方式,一定得倚靠長時間深入體察,而不是一蹴而就或走馬觀花式地消費。(姚華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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