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余時間充足了 校外服務如何跟上
在廣東深圳少年宮暑期科技班,小朋友展示拼裝的“頭燈”。新華社發
江西宜豐縣新昌二小的學生在暑托班觀看戲曲老師上妝。周亮攝/光明圖片
在安徽合肥和平小學第二小學少年宮,孩子們在進行足球訓練。新華社發
小朋友在北京天文館內參觀。劉憲國攝/光明圖片
在甘肅永靖縣少年宮,老師帶領小朋友學習繪畫。新華社發
【新聞調查·關注學生雙減負6】
8月13日上午9點,在北京天文館售票處,不少家長拉著孩子已等候多時。驗票口一開,大家自覺排起了隊。換票、驗票、過閘機口,進到館內,孩子們就像出了籠的小鳥一般,歡快地奔向展廳。
新的學期已經到來,相信“雙減”政策會讓中小學生卸下過重的課業“包袱”,而天文館、少年宮、兒童活動中心等公益性場所也將集聚更多的人氣。那麼,這些場館能否為孩子們撐起一片健康成長的天地?社會力量攜手學校共同豐富課后服務,路又在何方?記者就此進行了走訪調查。
公益性校外機構為孩子營造探索空間
幾天前,北京建華實驗學校的學生王修睿一大早就趕到北京天文館,參加“天文小主播”節目錄制。面對攝像機,他一開始有些拘束,試了幾次之后,明顯自信了很多。“宇宙終於像洋蔥一樣一層一層被剝開,射電波、紫外光、伽馬射線……各波段下的宇宙環境逐漸被我們所感知。”他邊講邊做出“剝洋蔥”的動作,而一連串專業術語也令人印象深刻。
類似的活動經常在北京天文館上演,雖然形式各有不同,但大都注重提升天文、語言、邏輯、交往等綜合能力。“與常規興趣課堂不同,在這裡,新技術、新手段被充分引入,孩子們在沉浸式、參與式的學習中發現問題、探究原理,逐漸培養起科學思維與人文素養。”北京天文館公共服務部主任孟潔說。
談起最高興的事兒,深圳寶安區小學生陽陽脫口而出,去“探客工坊”上課!他口中的“探客工坊”,是深圳市少年宮打造的創新空間,孩子們可以在老師的指導下運用數學、物理等知識,制作出五花八門的“作品”。陽陽最感興趣的是機械、電路帶來的“魔法”,他不但常去“探客工坊”,而且還纏著媽媽在家裡為他開辟了專屬的“創造角”,沉浸其中的他就像一株禾苗扎進了沃土,茁壯成長。
深圳市少年宮開展的課程活動涵蓋科技、藝術、成長教育、思想道德教育等4個類別,每年舉行200多場公益活動。與此類似,記者走訪的公益性校外教育機構,大都能有計劃地引導、組織青少年參與素質教育課堂或公益活動。比如,中國福利會少年宮定期開展青少年職業體驗行動,與50多家單位合作,組建涵蓋交警、農民工等在內的“職業體驗”導師隊伍,引導孩子參與模型設計、景觀養護等簡單的社會工作之中,讓孩子體會到不同職業的魅力。
與一線城市的王修睿、陽陽相比,山東青島即墨區的劉明小朋友沒有太多機會參與類似的項目。但在即墨區小學生綜合實踐教育中心原副校長王寧的陶塑課上,他的潛力和熱情同樣被激發了。
“小泥人真漂亮!可它的胳膊為什麼經常往下掉呢?”在一次興趣課上,王寧發現劉明捏的泥人胳膊總是粘不住,悄悄問了他一句。劉明臉上泛起一圈紅暈,邊思索邊說:“是不是胳膊捏得太粗、太沉,而肩膀捏得太瘦,承受不了胳膊的分量?”王寧贊許地點了點頭。一會兒工夫,劉明便改進了手法,捏出了一個精致的小泥人,在隨后的分享會上,腼腆的劉明主動走向講台。
“我們從不‘以學習成績論英雄’,每個孩子都是一片獨一無二的葉子,需要老師用心發現、悉心呵護。”王寧說。
“挖掘潛能、完善素質、增強自信,是各類活動對兒童成長的重要作用,也應該是少年宮等社會機構的努力方向。”華中師范大學人工智能教育學部部聘研究員付衛東表示,學生在自由的空間中更能激發好奇心、發現興趣點。應該盡力維護好這種氛圍,引導他們在豐富的活動中主動思考、破解難題,逐漸形成科學、靈活的思維模式,最終激發創造力。
課后需求變多了,優質供給仍不足
新學期馬上開始,少年宮的美術、象棋課程也要報名了。北京朝陽區的王琦一家正准備開啟“全家搶號”的“常規動作”。“一般要去網速快的地方,網速慢了就搶不上了,多一個人搶就多一分可能。”王琦說,孩子已經在少年宮上了4年興趣班,自己儲備了不少搶票經驗。
王琦的經歷不是個案。記者在中國兒童中心了解到,相對“火爆”的游泳課,15人到20人一個班次,基本都是“秒殺”,“名額少、報名人數多、一號難求”成為普遍現象。
為何少年宮、兒童中心等機構的興趣課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公立機構教師學歷高、教學質量好、對學生認真負責,家長放心。”王琦說。她還將少年宮的美術課與商業類培訓機構的課程進行過對比,發現在費用上至少便宜了三分之二。記者隨機走訪了兩家商業兒童舞蹈機構,舞蹈類型、班級人數不同,價位也有所區別,但基本在150元/課時以上。而少年宮的舞蹈課程定價標准大概為其三分之一左右。
“雙減”政策落地后,孩子對課外活動的需求量增加了不少,但性價比高的校外服務資源卻“一號難求”。供給與需求之間如何平衡,成為相關部門面對的一道必答題。
據中國兒童中心提供的數據,全國由政府投資建設、有獨立建制的校外活動場所約6000個,其中教育系統所屬場所約3000個,婦聯系統所屬場所約600個,共青團所屬場所約500個,其余分屬於科協、文化等系統。
這些存量是否被全部激活,又面臨著哪些發展難題?
據了解,和周六、周日“火爆”場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周一至周五,少年宮等校外活動場所常有“白日空”現象。由於學生集中在校上課,這些場所工作日期間的場地、設施、師資就被閑置下來了。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機構、一套高效運轉的機制來統籌館校合作,那麼不少優質的社會資源會長時間處於“沉睡”狀態,加劇供給端的資源匱乏。
中國兒童中心主任苑立新表示,經費缺乏保障是主要問題。“這類場所的經費來源渠道單一,主要依靠中央和省級財政經費投入,市縣財政投入普遍不足,一般隻能保証在職人員的工資,籌措辦公經費、運行經費比較困難”。
王寧所在的實踐基地也有很多難題待解:“我們負責輪訓全區5年級的學生,但是辦學場所隻有幾套平房,體育運動沒空間,教師也不夠。加上教學設備陳舊、課程設置同質化,都需要投入更多精力不斷完善。”
“館校合作”協同發力補足學校資源短板
“雙減”意見提出,充分利用社會資源,發揮好少年宮、青少年活動中心等校外活動場所在課后服務中的作用。如何調動社會資源,彌補校外服務的“供給”不足?各地紛紛探索。
“我們雖然沒有大城市那麼豐富的校外活動資源,但可以立足實際、挖掘特色。”王寧介紹,基地美術、科學課程的老師們依托自然環境、風土人情,利用周邊非遺園、體驗館的資源,研發出沙畫、皮影戲、古法造紙等課程,廣受學生歡迎。
今年7月,一場由深圳團市委部署,深圳市青少年活動中心等單位組織,抗疫一線人員、“百優志願者”等人員子女免費參與的公益服務開啟了。深圳市青少年活動中心培訓團隊部負責人鐘質說:“科普教育基地、青年廣場、博物館等場所被充分利用,社會力量有了協同發力的契機。”
作為重要的社會力量,志願者們也不斷匯聚。中國航天科技集團一院火箭設計師錢航是天文館的科普志願者,他所參與的航天科普項目總能“圈粉”無數。據悉,天文館已招募志願者超過1500人,其中學生志願者400多名,志願服務對象超過190萬人,服務時長25000余小時。數字背后,是志願群體不斷壯大的身影。
“館校合作”模式為校內外有機銜接架起橋梁,社會協同更為有效、合作力度更加精准。深圳市少年宮的“流動科技館”將陳列在館裡的展品帶到了河源、百色等地學校課堂上,在充分互動中,館校師生既交流了教學方法,又拓展了活動空間。與之相仿,江蘇張家港市美術館將館藏印刷品、布展工具“搬”到了校內課堂。課外,小學生還有機會與家長一同參觀美術館,熟悉策展步驟、觀摩珍貴藏品,甚至親子共繪、完成作品。“我們很希望把館藏資源利用起來,豐富學校美育內涵,潛移默化間提升孩子們的藝術欣賞能力。”張家港市美術館副館長溫虹說。
除了為學校引入公益性校外資源,首都師范大學教育學院教授薛海平認為,“政府購買公共服務”也是一種可行的方式:“不少學校在師資力量、開展活動的條件等方面有所局限,可以考慮引進一些資質齊全、社會聲譽良好,能夠滿足學生需求的非學科類校外培訓項目,為課后服務提供補充。”
“關鍵是各級政府要發揮主導作用,健全校外教育公共服務體系。特別是要給予教育、民政、共青團、婦聯、科協等主辦的校外教育機構以及社區教育機構充足財政和人力資源保障,強化其公益性,鼓勵其承擔校外公共教育職責。”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教育政策研究院執行院長張志勇認為。(記者 李曉)(文中部分受訪者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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