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摸碰撞中,年輕人的“傳統文化含量”變高了
“國風”正在成為年輕人的新時尚。國風破圈“火起來”背后,是傳統文化“活起來”。
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總有一個時刻、一個側面能夠喚起年輕人的文化基因,從傳統進入現代。這種活力,不僅來自技藝和記憶的傳承,也來自面向年輕人的敘事。它讓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主動擁抱傳統文化,探索傳統文化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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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我在書店抽了一個唐代仕女盲盒。打開一看,仕女梳著高高的發髻,圓鼓鼓的面容上映著健康的肉粉色,手上俏皮而滿足地拎著大包小包——設計者將之命名曰“購物仕女”,剛好應了“雙11”即將到來的時景。
回家將仕女放到書桌上的一刻,看著旁邊的毛筆,趙孟頫的字帖,還有中華書局清一色橙色封面的《詩經》《古文觀止》和《世說新語》,我開始抽身打量起自己的日常:最近幾年,生活中的“傳統文化含量”仿佛真的高了起來。
有時早起做家務,我會打開24小時輪播的電視劇《紅樓夢》。因為已經看了無數遍,所以不論從哪兒開始都能接上,又因為每次重看都有新的收獲,故而一直不厭其煩。譬如,一段賈母與劉姥姥的經典對話,初次看是歡聲笑語,再看開始贊嘆二人的高情商,到了第三遍,便慢慢琢磨出其中的慈悲、生活的不易和曹公對世事人情的洞察。
打掃完畢,適合拿起小小的桃花主人杯呷一口滇紅。那是有一年冬日在五道營胡同的一家陶社購得的,我還記得當時店主為我科普陶瓷文化的場景:從釉上彩、釉下彩的區分,到對窯變溫度的把控,再到柴窯燒制的歷史……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裡,看似“無用”的知識點如粒子般自由碰撞,而我們則樂享這番思維“逃逸”的竊喜。
若是周末無事,便可走去書店,用一下午的時間翻看王世襄先生大開本的《明式家具珍賞》,從分不清桌與案的區別,到漸漸熟知羅漢床、禪椅、玫瑰椅等品類的來歷典故。或可約上友人,到古代建筑博物館一賞楹椽之美。今年夏天去參觀時,我就被其中一方綺麗的藻井震撼了。藻井中央是一副浩瀚的星象圖,繪有28星宿,存星1400顆。當地面的燈光射向滿目星海,原本的悶熱感一掃而空,整個人都清涼、自如起來。
這幾年,傳統文化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融入生活之中。這種相處方式對我來說是自在的,它並不功利,既沒有束之高閣的陌生疏離,也沒有隻可遠觀的敬畏拘束。我可以隨性地享受傳統文化所帶來的審美愉悅、“億點知識”和思維啟發。
“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中華文化含蓄而深沉,年輕人愛上傳統文化,大多要經歷一個曲徑通幽的過程。而文化機構和大眾媒體的發展,則為我們打開了一個個通往文化“桃花源”的入口。
我關注的一些博主,就致力於讓觀眾更深切地感受到中國古文和書畫的迷人之處。他們有人會用近1個小時講解《滕王閣序》,隨著文徵明用行書寫就的文字徐徐展開,博主將天才王勃如彗星般劃過的人生經歷、“鄴水朱華”“臨川之筆”等典故娓娓道來,使人產生美學與思想上的雙重審美感受。
有人會分析《詩經·衛風·氓》中女性從“不見復關,泣涕漣漣”的殷切期盼到“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的決絕果斷,讓讀者在歷經千年之后仍能產生深深的共情。還有人白天做著摩登都市裡的城市規劃師,一入夜則關上書房門,化身“糕員外”穿行於北宋都城——東京汴梁,然后用妙趣橫生的筆調向讀者介紹彼時的勾欄瓦舍如何熱鬧,李誡和他的《營造法式》秉承怎樣的建筑理念,李清照和趙明誠又是前往何處淘書……
中華文化是如此博大精深,而我們的文藝作品又是如此講求氣韻生動,總有一個時刻、一個側面能夠喚起年輕人的文化基因,讓傳統文化進入每個人的現代生活。
傳統與現代的碰撞與調和,又會賦予年輕人更多感知生活的觸角。近幾年,我對家鄉與日俱增的歸屬感和自豪感,就大多源於對齊國歷史文化的了解。孔子在齊國聞韶,余音繞梁,三月不知肉味的故事﹔晏子以羹湯、五聲為例,論述“和而不同”的道理﹔中流砥柱、比肩而立、因勢利導等近百個源自齊國的成語……這些都仿佛讓我戴上一層“文化濾鏡”,重新審視、品讀、熱愛這片有著千年歷史底蘊的土地。
由此想來,不論是瓷器、家具,還是詩詞、書畫,每了解傳統文化的一個側面,其實都像是掌握了一種新的語言,讓人能夠讀懂諸多“平平無奇”外表下的內在機妙,在面對人生百態時愈發從容淡定。
寫到這裡,有人可能會認為我這個“入坑”傳統文化的樣本不夠典型,因為生活中既沒有新聞中常見的漢服,也不見絢麗奪目的“非遺”。可在我看來,參差百態正是傳統文化的迷人之處。每個年輕人都能從最適合自己的角度切入,將傳統文化深深嵌入自身生活。一切,恰如晏子所說的五聲調和一般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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