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長征路、青春跟黨走”首都大學生記者團紀念長征勝利80周年集體採訪活動
西風烈

老張是大渡河渡口邊上小村子一個普通的鐵匠。
大渡河這地方可險,翠森森的草杆葉兒埋伏了幾路,濕氣團團擁簇擠佔位置,百千米溜兒的山直插天,呼嚕呼嚕奔前兒去地水痛痛快快地砸在那一堆老石頭上,那水誰也說不上來有多深,村子裡幾個小伙子真要逞強,游過去游過去,還沒到河中心呢,一個人就沒了影兒。“真是造孽啊!這年頭哪有啥比命金貴?”
這天晌午,正是吃完中飯消遣消遣的時候,但幾乎沒人出門。天沉沉的沒啥顏色。
“您可好?最近生意可還行?”
“時局不太平。”老張搖搖頭,刺溜地把大鐵錘從砧板上拖操起,當地一聲砸上模子,臉沉沉的也沒啥顏色。
來人變了臉色,“你瘋啦,誰問你時局了?你可別瘋啊老張。”
老張沒說話,臉色和手裡的鐵錘一樣。
昨天夜裡,有人偷摸上老張的門頭向老張買鐵鏈子。他生長幾十年在渡口,怎麼又不知道那他們挑走的那幾根鐵鏈子用來栓船捆柱子最合適。那些人身上有槍套子,看起來又不像軍爺,莫不是要造反?哎呀呀,我這攤子怎麼辦!
下午鐵鋪子人寥寥,渡口的初夏十分冷清,比往年蕭條許多。老張嘆一口氣,心裡想著“早知道不賣給他們了,我這心裡跟慌得跟什麼似的。”想著想著,也沒心思做生意了,打算關門喝幾杯小酒。“這幾天老看見軍爺上這兒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時局’,哈呀,不要牽扯到我才好。”
消消磨磨地到了晚上,老張掌上燈打算繼續喝,隻聽外邊風聲大作。可真奇怪,這地方沒刮過那麼大的風。窗子被吹得嗙嗙作響,他剛走過去想把插銷弄弄牢,窗戶就被這裂風推開,哐當差點沒砸到老張臉。
不知是眼花還是怎麼著,老張罵罵咧咧,卻瞥見黑漆漆的夜裡有一道火光閃過。他猛地關上窗,也不顧得桌上的酒菜了,躲進被窩裡就是睡。一種有大事要發生的預感蔓延開來,裹得老張緊巴兒的。歪歪斜斜,他還是睡過去了。
呼嚕正響,幾炮更響的尖利的槍聲齊刷刷地響起,老張一驚,馬上從睡夢中驚坐起來,呆了一會子,但槍聲砰砰砰砰越來越響,幾乎沒有停過。他屁滾尿流爬到窗邊,蹲在牆沿。他可不想吃槍子兒,這槍聲離他太近了,好像就是安順場傳來的!桌上的酒菜都涼了,外邊的響聲聽起來可熱乎,老張似乎迷迷糊糊地聽到一梭子彈射進他家房梁的聲音,撩起一陣漫煙帶氣的老土。
過了老長一段時間,聲音也沒消停下去,但他一夜沒睡,實在是不安穩。
第二天一早,老張悄悄出了門,摸到渡口不遠處的一家房子邊上看了看。隻見幾十個穿著灰不拉幾的衣服的人正打算渡河哪!他們臉上帶了紅一道血一道的口子,怪滲人的。不知道是不是刮風的原因,那河水看起來比平時更急洶洶了。
哎呀,年輕人,你們莫不是那些軍爺說的“共產黨”?壞了,這兩邊打起來,這鐵鋪子可就難開成了。“我真不應該賣給他們那些鐵鏈子啊!”老張心裡暗暗叫糟,趕快抽腳離開。
還沒走多遠,槍聲又響起來了。老張沒有回頭,槍子兒不長眼,離得太近不是什麼好事。他沒有回頭,小步跑起來,隻能感覺到一陣一陣風撩著他脖子,害得他渾身發冷。
是西風?沒細想,老張邁大步子開始跑。他隻感覺到背后的槍聲越來越響,炮聲也轟隆隆地打開了,伴著河水嘩啦嘩啦響,差點沒把他嚇癱在地上。“真是造孽啊!”
老張最終還是沒有回頭,他隻想趕快回到自己的鋪子裡,拴上門。明天會怎麼樣,這一條嘶吼著的大渡河會發生什麼變化,這片大地會發生什麼變化,他通通不知道。(北京外國語大學 盧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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