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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會寫出心中的感動

2024年07月23日13:45 | 來源:“人民網+”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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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據說,訓練時各項成績都優異的新兵,上戰場后第一次面臨真槍真炮,甚至會尿褲,更不用說戰前“優異”的戰術素養了,那時腦子裡隻剩一片空白。一個記者的“處女作”,有時也會出現類似的情形,越想寫好一點,越不知道怎麼寫。這時候,如果有一點外力,被緊張抑制的能量就會發生作用,一個“新兵”若干年的知識訓練就會被“激活”。而這種外力並不神奇,也許就是別人的一兩句話,一位旁觀者,或者一位編輯。但這一兩句話,必須精准,才會發揮“點穴”作用,才會一語驚醒夢中人。

編輯是把關人,是好作品的精心打磨人,這是相對於比較成熟的記者。對於年輕記者,編輯也應該是慧眼識珠者,指點迷津者,是年青記者的啟蒙人,引路人。這是一個編輯的責任,也是衡量一個好編輯的標志。

作為一名報社新兵,到可可西裡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採訪,是我第一次獨立採訪。可可西裡蒙古語意為“美麗的少女”,但實際上這裡是氣候惡劣的“無人區”。這裡雖有城市無法相比的湛藍天空,更有城市人體會不到的荒涼。在這裡的每一天我都有想要流淚的感覺,為這裡頑強的生命力,為這裡高尚的靈魂,為這裡血腥的屠殺。我感覺到了肩膀上沉重的擔子,我想把心中的感動寫出來,想讓全世界的人知道:有一些人為了挽救脆弱的環境和瀕危的物種付出怎樣的代價。

在去可可西裡的途中我心裡就忐忑不安,因為沒有採訪經驗,生怕漏掉了什麼新聞素材,因此,我把所見所聞幾乎都記在了採訪本上。汽車駛過昆侖山口,一幅寫著“讓我們的心靈像雪域般純潔”的標語深深震撼了我的心。在可可西裡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我和管理局局長、反盜獵隊員和志願者們聊天,把聽到的感人故事記滿了一個採訪本。就這樣,在整個採訪過程中我白天找素材,晚上整理材料,逐個核實人名、地名。離開的那晚,可可西裡管理局局長才嘎對我說:“我看出來了,還是人民日報記者最認真呀。”聽了這話,我心裡暖烘烘的,下定決心一定要寫出一個好稿子來。

回到北京立刻開始動筆,但是面對如山的材料我卻不知從何處著手。寫了一稿又一稿,自己都不滿意。把自己關了三天,終於寫出二千多字的稿子,發到編輯組。當晚到編輯組求教,陳偉光老師隻問了我一句話:“你這篇文章到底想說什麼?”我卻回答不上來。我想說的太多了:可可西裡對全國環境的重要,藏羚羊對特種進化的重要,反盜獵隊員的偉大……想說的太多,反而讓文章變得瑣碎無章。於是稿子被退了回來。晚上睡不著,想著在可可西裡最讓我感動的還是反盜獵隊員們的無私奉獻精神,於是立刻爬起來,熬了一個通宵,又寫了二千多字,美滋滋地又傳到編輯組。再次到編輯組求教,陳偉光老師看完稿子后還是搖頭,他對我說:“你把你在可可西裡感觸最深的人和事不加修飾地寫下來,不要看採訪本,怎麼想就怎麼寫,就在這裡寫,寫完給我。”

我在編輯組的一台電腦前坐下來,這一坐,在可可西裡的情景像放電影一樣在腦海中涌現。我就把一路上的高原景色,聽志願者的講解,在保護站的見聞以及巧遇被救養的藏羚羊的片段全部寫了出來。第二天,陳偉光老師將改好的稿子交給了我,我隨便寫的那些片段幾乎沒有怎麼修改保存在文章裡。看著改后的稿子我如夢方醒。陳偉光老師說:“你前兩稿一直端著架子寫文章,加入了太多議論性的東西,反倒模糊了內心的感受。”這樣的稿子感動不了自己,怎麼能感動讀者呢?

附:

“生命禁區”的守護者

——可可西裡自然保護區見聞

朱虹

巍峨的雪山下面是茫茫戈壁,光禿禿的丘陵在燦爛的陽光下顯得分外刺眼。可可西裡,因高寒缺氧而被稱為“生命禁區”。

在從不凍泉保護站到索南達杰保護站的路上,不時看見成群的藏羚羊。上世紀末,這裡瘋狂的藏羚羊盜獵活動震驚國內外,藏羚羊種群數量從20多萬隻急劇減少到幾萬隻,成為世界瀕危物種。自1998年以來,可可西裡的反盜獵勇士與武裝盜獵分子展開艱苦卓絕的斗爭,忠誠地守衛著這個雪域精靈。藏羚羊羊羔存活率保持在50%左右,數量正在回升。

同行的青島科技學院教師王挺曾在可可西裡做過志願者。記者問他:“你多次來可可西裡,是不是很關心藏羚羊的命運?”

他的回答出人意料:“開始是這樣。后來我每次來,最關心的是咱們的巡山隊員們身體怎麼樣,因為一旦他們倒下了,藏羚羊也就完了。”

在可可西裡自然保護區管理局,每一個黝黑的巡山隊員背后都有感人的故事。隊員羅鬆是一個26歲的小伙子,話不多,笑起來很腼腆。他說,巡山時最怕的是陷車。夏天巡山時車會陷進沼澤,隊員們挖一天把車挖出來,沒走兩步又陷進去了。冬天車陷進雪裡,就要鏟雪前進,鏟一會兒人就筋疲力盡了,車子還是前進不了幾步。走不出去,人就會被凍死。

索南達杰保護站是為了紀念與盜獵分子戰斗而犧牲的烈士索南達杰而設立的。在這個保護站裡,記者見到了動人一幕:幾隻藏羚羊被飼養員領著散步,它們像寵物一樣跟在飼養員的后面,非常溫順。有人介紹說,這些藏羚羊是被巡山隊員從死亡邊緣救回來的。記者禁不住想撫摩它們,卻被飼養員制止了,他說,這些羊以后是要放回自然的,撫摩會讓它們更習慣與人一起,而不能適應大自然了。

從1998年初帶領隊員向盜獵分子打響第一槍開始,可可西裡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局長才嘎的名字就與可可西裡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如今,年過半百的才嘎仍然執著地守護在保護區的土地上。

才嘎告訴記者,反盜獵隊員每年都要在4.5萬平方公裡的可可西裡核心區內巡邏十幾次,每次少則一周,多則半個月。隊員們在天寒地凍的保護區內風餐露宿,爬冰臥雪,傍晚時吃上一碗熱方便面成了他們最大的享受。6年來,他們破獲盜獵藏羚羊等高原珍稀野生動物和非法捕捉、盜賣、運輸野生動物產品的各類案件107起,抓獲犯罪嫌疑人300余人,收繳藏羚羊皮近4000張。

雖然藏羚羊的生存環境大為好轉,才嘎還是憂心忡忡。他說,由於藏羚羊皮和羊絨走私通道沒有封死,我國刑法對盜獵分子的處罰過輕等原因,國際藏羚羊絨制品非法貿易依然存在,盜獵分子盜獵手段變換不定,再加上保護區內放牧區域不斷擴大,藏羚羊的天敵相對增多等因素,藏羚羊和三江源生態環境的保護工作仍面臨著重重困難。

他說:“隻要可可西裡的槍聲不停息,我們就不會休息。”

(原載《人民日報》2004年11月11日)

(費偉偉,人民日報正高二級編輯。曾任《市場報》副總編輯、《中國能源報》副總編輯,人民日報社福建分社社長、地方部副主任﹔六次獲中國新聞獎,獲范敬宜新聞教育獎﹔著有《新聞採寫評》《好稿是怎樣“修煉”成的》《好稿怎樣講故事》等新聞業務專著6部﹔主編《典型人物採訪與寫作》《人民日報寫作課》等新聞業務專著6部﹔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著有《楊花漫漫》等散文、游記、通訊集3部。)

(選自《人民日報記者說:典型人物採訪與寫作》,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責編:耿聰、熊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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