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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青年作家的培養、成長有了更加多元的途徑﹔另一方面，青年寫作在現實性、形式感和想象力等方面的持續探索，豐富著當代中國文學的創作成果，成為引人注目的文學風景

中國與世界、傳統與未來、語言與現實、紀實與虛構、融合與創新，這是青年作家繞不過去的課題，也蘊含著文學傳承創新的無限可能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文聯十一大、中國作協十大開幕式上的重要講話中指出：“青年是事業的未來。隻有青年文藝工作者強起來，我們的文藝事業才能形成長江后浪推前浪的生動局面。”近年來，伴隨著80后、90后作家的作品頻頻摘得文學獎項，登上文學好書排行榜，00后作家相繼亮相、嶄露頭角，青年作家成長和青年寫作現象受到關注。

青年寫作，不僅是青年人的寫作，更是一種洋溢著創新活力和嶄新可能的寫作。青年寫作的面貌，很大程度上決定未來文學的面貌。在新的時代背景下，一方面，青年作家的培養、成長有了更加多元的途徑﹔另一方面，青年寫作在現實性、形式感和想象力等方面的持續探索，豐富著當代中國文學的創作成果，成為引人注目的文學風景。

從文學刊物到網絡平台，多方助力青年作家“登場”

從刊物發表到結集出版再到斬獲文學獎項，這是傳統的文學新人成長之路。今天，這樣的途徑仍然有效，仍然在托舉青年作家的成長。獲得魯迅文學獎的80后作家蔡東、董夏青青、索南才讓，都是憑借發表於文學刊物的多篇作品，穩扎穩打進入讀者視野。青年寫作專號、文學新人專欄也成為文學刊物的策劃重點。《人民文學》的“新浪潮”“90后”、《十月》的“小說新干線”、《收獲》的“青年作家小說專輯”、《花城》的“花城出發”、《廣州文藝》的“后浪起珠江”等專欄，在瞄准青年作家、推出新人新作方面各展所長，產生良好反響。

很多刊物還通過評選作品排行榜和文學獎項的方式獎掖文學新秀。在“紫金·人民文學之星”“收獲文學榜”“《鐘山》之星文學獎”“華語青年作家獎”等獎項榜單中，青年作家作品佔據不小比重。文學團體、文化機構和出版社也將資源向青年傾斜，助力青年作家創作。中國作家協會、中華文學基金會發起的“21世紀文學之星”叢書出版計劃、地方作協的青年作家出版資助計劃，以及“王蒙青年文學發展專項基金”等，都在翼彼新苗。中信出版社、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花城出版社等出版機構對真正有創意的青年寫作如飢似渴，花大力氣發掘文學新勢力。

除了發表、出版的傳統陣地，如今，影視改編帶來文學跨界、網絡傳播使得作品出圈等，也將一些青年作家推向台前，與更廣泛的讀者見面。比如，青年作家雙雪濤、班宇的成長，就既得益於文學刊物及各類文學獎項的推舉，也借由作品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而受到矚目。90后作家陳春成《夜晚的潛水艇》裡的短篇小說，最初在豆瓣網站、微信公眾號平台發布，慢慢收獲大量讀者，隨后被出版方發現，轉為紙質出版並斬獲多個獎項。可以看到，青年作家創作、發表的條件更加便捷，文學傳播、接受的方式更為多樣，青年寫作與青年文化、大眾文化的聯系也更為緊密。

規模龐大的網絡作家隊伍，更是顯著呈現年輕化、多元化的特點。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發布的《2022中國網絡文學發展研究報告》顯示：90后作家已成創作中堅，00后作家成為新增主力，90后、95后作家接連打破網絡文學訂閱紀錄﹔閱文集團2022年新增注冊作家中，00后佔比60%，00后作家月均訂閱過萬的作品數較2021年同期翻了3倍。網絡作家的成長與網絡化生存，區別於傳統作家，涌動著另一種活力生機。網絡文學創作生產機制、讀者反饋機制、海外傳播等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和研究。

創意寫作與作家進校園，推動文學經驗的代際傳承

“我想了很多年，其實寫和改是兩回事。會寫，會改，你就是雙拳出擊。”2023年5月，一場特別的文學改稿會在上海朵雲書院舉行，7位知名作家、編輯為7名青年寫作者現場改稿。小說家田耳借用雙拳比喻寫和改，坦言寫的時候可以激情飛揚，甚至一瀉千裡，但改是一個需要自我約束的過程——幾十年的創作經驗在此真誠分享。

參與改稿會的7名寫作者幾乎都是90后，來自華東師范大學、同濟大學、湖南師范大學、西北大學等高校寫作相關專業。他們學習、鑽研寫作的過程和近十幾年來中國創意寫作的蓬勃發展密不可分。2009年，復旦大學獲批國內創意寫作專業碩士MFA授予權﹔2014年，北京師范大學設立文學創作與批評專業，探索學術導師和創作導師的雙導師制培養模式，3年后又與魯迅文學院合作招收文學創作碩士研究生﹔2015年，上海大學設立創意寫作博士點﹔2019年，中國人民大學開始招收創造性寫作博士研究生﹔2021年，北京大學成立文學講習所﹔2023年，“中國大學創意寫作聯盟”在華東師范大學成立﹔2024年1月，《研究生教育學科專業簡介及其學位基本要求（試行版）》公布，中文創意寫作列入中國語言文學二級學科……

學院教育在傳授系統化知識方面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創意寫作在課程設置和培養方式上的多元探索，有利於挖掘青年寫作者更深層的創作潛質，讓“寫作可教”的觀念得到更多認同。尤其是隨著一批優秀作家進入高校走上講台，帶學生品讀文學經典，向學生講授寫作經驗，具體指導學生作品創作，更是促進了文學經驗的有效傳承。當然，也應看到，寫作跟時代經驗和現實經驗密不可分。真正有活力的創意寫作是在與社會現實、作家心靈進行對話的過程中完成的。學院教育在帶領青年寫作者深入知識的同時，也應創造條件讓其深入生活，從社會現實中汲取文學創作的豐沛能量。

傳承文脈與開掘現實，呈現當代文學的多樣可能

2023年10月，第八十一屆世界科幻大會雨果獎在四川成都揭曉。中國90后科幻作家海漄憑借《時空畫師》獲得雨果獎最佳短中篇小說獎。《時空畫師》受北宋名畫《千裡江山圖》的啟發而創作，展示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科幻想象力融合的精彩創意。

相較而言，當下青年作家接受的文學教育普遍更加完整，可供調度的寫作資源更加豐富，寫作整體上呈現出對想象力和可能性的強烈追求。與此同時，青年作家懷著文化自信與青年人的朝氣銳氣，自覺探向傳統文脈，大膽尋找創新轉化的空間。他們有的開掘具有地域特色的鄉土文化，充滿想象力地鋪展歷史圖景﹔有的將城市工人生活和市井民生寫得栩栩如生，世俗視角、人物典型、細節描寫等傳統現實主義手法在他們筆下煥發新活力﹔有的著力於探索現代漢語的豐富感受性，淬煉具有風格辨識度的文學語言﹔有的將來自數學、物理學、遺傳生物學的知識資源融入當代小說，打開文學的觀照視野﹔有的追問網絡化生存經驗如何塑造當代青年的精神世界，為當代青年畫像……在賡續傳統文脈的同時，青年作家從內容創新、文體創新、語言創新的角度，開拓著當代文學的邊界。

引導青年作家關注社會現實、書寫時代生活，始終是作家培養的重要內容。近年來，隨著各級網絡文學機構不斷建立、面向網絡作家的培訓班陸續開展、現實題材網絡文學征文活動相繼舉辦，網絡文學現實轉向的趨勢愈加突出，越來越多的青年作家用網絡小說表現波瀾壯闊、氣象萬千的社會現實。網絡小說《茫茫白晝漫游》以盲人視角觀照社會人生，《相聲大師》把相聲行業的起伏變遷娓娓道來，《投行之路》講述金融行業的生存與競爭……在年輕的網絡作家筆下，一種更新穎、更具精氣神和青春氣息的現實主義寫作正形成潮流。

中國與世界、傳統與未來、語言與現實、紀實與虛構、融合與創新，這是青年作家繞不過去的課題，也蘊含著文學傳承創新的無限可能。面向時代生活，提高寫作本領，激發文學潛能，青年寫作將為新時代文學注入更多青春活力和創造激情。

（作者為福建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

《 人民日報 》（ 2024年02月02日 2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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