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儿子本科上线的那天晚上爸爸永远地离开了

包郑楠（左）谈起爸爸时，爷爷在一旁忍不住抹眼泪。 记者 李震宇 摄

　　包郑楠，今年申请中天助学众多孩子中的一位。

　　7月24日，我们从杭州出发，去衢州看他。车子兜兜转转，行驶到了衢州开化县华埠镇大路边村，在村民们的指引下，我们最终在一间破旧的泥瓦房前停下。斑驳的露出黄泥的墙面，残旧的木门和木窗，这里就是包郑楠的家。

　　包郑楠的小姑姑和爷爷热情地把我们迎进门，因为家里没有电脑，包郑楠这会儿和妈妈去县城的亲戚家填高考志愿去了。

　　正对大门的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张年轻男人的黑白相片。小姑姑说，这就是包郑楠的爸爸，相片还是年轻时候身份证上的那张。前一天，刚过完头七。

　　在等包正楠回来的时间里，我们从小姑姑和爷爷那里听到了关于这个家庭的曲折故事。

　　18年前，命运给这个家开了一个“玩笑”

　　突患脑疾，年轻的父亲一夜间丧失神智

　　1995年，命运给包郑楠和他的家人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那时候，包郑楠不满两岁，还有一个姐姐，爸爸妈妈一家四口，温暖而幸福。

　　那一年，包郑楠的爸爸种金针菇攒了万把块钱，正准备给家人盖间像样的新房。然而，房子还没开建，爸爸却突然患病，高烧不退。几经辗转求医，最后的结果却无法让人接受——包郑楠的爸爸被确诊患上病毒性脑膜炎。年轻的爸爸似乎就在一夜间丧失了神智，他认不得所有人，包括还不到两岁的儿子包郑楠。

　　患病后的爸爸大小便失禁，生活无法自理，牙齿也一颗接着一颗掉光了，甚至就像小孩子一样，会抓着大便往墙上、自己和别人身上涂抹。为了给爸爸治病，家里四处举债，那一年，他们欠下了近10万元的债务。包郑楠的妈妈不得不外出打工，因为文化不高也没有技能，只能在镇上的厂里帮人烧饭做菜，赚取每月并不高的工资补贴家用。爷爷奶奶不仅要干农活，还要照顾年幼的包郑楠和智力残疾的儿子。

　　那一年，这个原本幸福的小家再也没有欢声笑语。这个家愈发清贫，一直到现在，还欠着好几万的债务。

　　给父亲清洗沾满粪便的衣物，一口一口喂父亲吃饭

　　对孩子般的父亲，他无比疼惜

　　“我可怜的侄子，从来没听爸爸喊过自己的名字，他爸爸这个样子，他一点都没嫌弃，只有好。”小姑姑泛红了眼眶。

　　从懂事起，年幼的包郑楠就开始帮着爷爷奶奶和姑姑照顾爸爸。八九岁的时候还干不了重活，包郑楠就给爷爷拎东西、端东西，后来渐渐长大了，有力气了，就开始帮着给爸爸洗衣服洗澡，一口一口喂饭。

　　“十几年，不是十几天啊，他爸爸大小便失禁，经常拉得到处都是，身上衣服上脸上，给他清洗的时候他还会反抗，还会糊到你身上。”小姑姑说，看着侄子给他爸爸洗澡，都忍不住背过身子偷偷抹泪，“小楠给他爸爸擦好身换上干净衣服，再把他爸爸和他自己沾满粪便的脏衣服拿去清洗。有时候他爸爸身体状况不好，一天要拉好几次，他就这样洗了又洗，一个大小伙子没有一点怨言。”

　　上高中了，包郑楠开始了住校生活。然而爸爸的病情却愈发严重，他会一遍一遍趁家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门，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有时候会突然发病躺在地上不停抽搐。

　　爸爸吃饭了么？爸爸是不是又走丢了？一到周末，包郑楠就会急忙赶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已经“爸爸、爸爸”地喊开了。

　　“有时候真的是被气到了，他奶奶会忍不住打他爸爸几下。这孩子就特别护着爸爸，跟奶奶说，别打了，爸爸他不知道呀。”在小姑姑的眼里，包郑楠对孩子般的父亲是那么疼惜。

　　得知儿子考上本科线几小时后，父亲撒手离开人世

　　他长跪不起：再没有能喊一声爸爸的人了

　　包郑楠回来了。眼前的他，黑黑壮壮，理了一个清爽的寸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阳光和开朗。生活的磨砺似乎没有给这个男孩蒙上任何阴影。

　　7月16日晚8点，今年的高考本科分数线出炉了。文科534分的包郑楠上线了，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躺在床上的父亲，这时候的父亲已经病发好几个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父亲抬起手，轻轻地在包郑楠的胳膊上拍了拍。

　　考上大学了，心情很好的包郑楠给爸爸烧了肉汤，一口一口喂给爸爸吃，还帮爸爸刮了胡子，直到看着爸爸沉沉睡去。只是他没有想到，就在几小时后，爸爸永远地离开了。

　　包郑楠无法相信，他跪在爸爸的床前久久不肯起来，他一直喃喃着，“爸爸是睡着了吧。”

　　“也许爸爸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爸爸是给我生命的人，可是现在，回到家，我再也没有可以叫爸爸的人了。”

　　我问包郑楠，哀叹过命运的不公么？他这样告诉我，“出身无法选择，但未来可以自己创造。”

　　包郑楠刚刚填写了大学志愿，在考量了学费等各种因素后，选择了河北南洋理工大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记者 王丽)

(来源:钱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