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育科技人才”一體化推進的國家戰略背景下，科技教育作為支撐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基礎工程，正從傳統的學段割裂式培養，向“啟蒙—夯基—進階—科研”全鏈條貫通轉型。科技教育大中小學一體化貫通培養，絕非簡單的課程銜接或資源疊加，而是要在科學素養要求統領下，構建縱向連續、橫向協同、螺旋上升的多主體協同科技教育生態，為國家培育拔尖創新人才奠定根基。

一體化貫通培養的價值和意義

《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以下簡稱《綱要》）明確將“沃土計劃”“脫穎計劃”納入頂層設計。日前教育部等七部門聯合印發的《關於加強中小學科技教育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提出，到2030年，中小學科技教育體系基本建立，課程體系進一步完善，教學改革不斷深化，評價和條件保障制度基本建立，教師隊伍建設進一步加強。

長期以來，我國科技教育存在“小學重興趣、初中重刷題、高中重選拔、大學重補課”的斷裂困境。教育部《基礎教育課程教學改革深化行動方案》提出“堅決扭轉片面應試傾向”，將實驗操作納入中考，《國家義務教育質量監測方案（2021年修訂版）》也將“科學探究能力”納入統一框架。

科技教育一體化並非“尖子生專屬”，而是面向全體學生的普惠工程。一體化培養強調治理的“系統集成”，而非“項目堆疊”。《意見》將課程生態、教學方式、教學設施與數字平台納入統一設計，與“中學生英才計劃”“強基計劃”同頻共振，減少政策內耗、提高執行可預期性﹔《綱要》把縣域優質均衡督導與人才貫通培養寫入建設任務，同時36所試點高校“強基計劃”與“拔尖計劃2.0”協同發力，形成“中學早識別—本科強基礎—研究生高層次”的縱向通道，以規則驅動與結果導向避免“一陣風”式推進，將顯著提升教育體系運行效率。

銜接有進展，短板仍突出

一段時間以來，我國科技教育大中小銜接雖已取得了一定進展，但短板仍然存在。

一是課程與評價的貫通已起步，但“以考促教”落地不足。新一輪課程改革將科學與綜合實踐活動起始年級前移至一年級，明確“零起點”教學，構建“啟蒙—夯基—進階—科研”課程路徑﹔《國家義務教育質量監測方案（2021年修訂版）》聚焦核心素養，採用“表現性任務+紙筆測查”評估探究能力，實驗操作逐步納入初高中考試。數據顯示，四、八年級學生科學學業中等及以上水平比例分別達80.0%與79.5%，興趣、自信與學科認同良好，但評價對課堂的牽引仍需加強，從“會考”到“會做、會問、會証偽”的轉變尚未完成。

二是資源條件顯著改善，但使用效能與均衡度有待提升。過去10年，中小學實驗條件大幅改善，到2024年理科（數學自然）實驗儀器達標比例接近97%，全國中小學（含教學點）互聯網接入率達100%，國家智慧教育公共服務平台已形成“四橫五縱”的教育資源供給格局。然而，科學學習質量監測結果報告（2020）顯示，“九成以上學校有實驗室、儀器設備”的同時，“部分資源使用率有待提高”，如何實現從“有設備”到“會使用、用得好”的躍遷，仍是各中小學的核心課題。

三是師資隊伍擴容提質，但專業化與結構性缺口突出。“國培計劃”“暑期科學教師培訓計劃”等項目持續提升了教師實踐能力，但部分地區科技教育專業師資配備率低、缺口大，實踐教學實施程度偏低，校內外資源“融會貫通”不足，師資培養亟須從“崗位培訓”轉向“職前培養—崗前實訓—跟崗研修—科研浸潤”的貫通體系。

四是學生發展呈現“興趣高—能力穩—選擇分化”特征，跨段堵點待疏通。2020年國家義務教育質量監測顯示，四年級學生科學興趣高或較高的比例達86%，八年級物理、生物、地理學習興趣高或較高的比例分別為82.3%、80.9%、71.1%。從省級數據看，2024年廣東本科投檔中，物理類投出20.98萬人、歷史類約7.08萬人，“物理—化學”規模與優勢明顯增強。但學生高階探究能力與資源有效使用率之間仍存在“最后一公裡”的差距，地區、學校間選科結構差異大，校外科教資源（科技館、科學技術類博物館等）的普惠性與銜接性仍需優化。

推進科技教育大中小學一體化體系構建

筆者認為，構建科技教育大中小學一體化，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發力。

發布國家科學學習進階框架。以“核心概念—探究實踐—跨學科觀念/價值”明確可觀測的“表現性期望”，將“啟蒙—夯基—進階—科研”縱向線路嵌入課程標准與教材編寫導則，對標《綱要》拔尖創新人才貫通培養、基礎教育辦強辦優等任務，將國家課程、地方課程、校本課程等內容納入同一工作台賬，形成“一個框架牽一條鏈”的目標體系。

完善考試—監測—評價閉環。對照《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將“探究—實驗—証據”納入高利害評價，全面兌現“將實驗操作納入初中學業水平考試”的既有部署，探索將理化生實驗操作納入高中學業水平考試或綜合素質評價，配套省級題庫、評分規程與過程性証據留痕，確保“會做、會問、會証偽”真正進入試卷與學籍檔案、國家層面統一“科學探究能力”等指標口徑，推動各地監測結果與資源配置、督導問責直接挂鉤。

打造教師貫通式成長體系。構建“職前培養—崗前實訓—在崗研修—科研浸潤—証據化評價”全鏈條，加快推動配齊配優科學教師、科學副校長與跨界導師。

深化社會協同與治理透明。可依托探索建立國家級STEM（即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教育）志願者庫與專家名錄，明確校企、校館、校研合作規則，構建“一張清單管到底”的項目治理體系，避免政策疊加與資源內耗，真正讓科技教育一體化從“藍圖”變為“實景”。

（作者：吳偉 張自在，分別系浙江大學國家制度研究院特約研究員、浙江師范大學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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