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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仁懷培養鄉村振興人才 中職生“村官”小鄉鎮施展大才華

2021年12月24日08:33 |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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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中職生“村官”小鄉鎮施展大才華

群眾會上,20歲女生楊萬容坐在台上,一邊坐著村支書,另一邊是村委會主任。台下是六七十名村民,絕大多數都是40歲以上的男性。會場煙味彌漫,時不時響起高分貝的手機彩鈴聲。

楊萬容是整個會場裡年齡最小的。自從今年1月回村裡正式工作,她已經把負責的105戶村民的住宅位置、家庭收入、疫苗接種情況等信息印入腦海。在村民眼裡,這個小時候腼腆的女孩已經成了值得信賴的“村官”。

在貴州仁懷,25名像楊萬容一樣、年齡在18-20歲之間的中職學生回到自己生活的村子,成為挂職“村官”。其中7名已經成為今年村“兩委”換屆后備人選。

仁懷市委組織部副部長趙儒亮告訴記者,前兩年村裡補員的學歷要求是全日制本科以上,但招進來的本科生往往一個多月、最長半年就會離開,2020年村裡補員開始對中職生開放。他看好這些中職生,“大多數能夠留下來”。

新官上任

“不怕能力差,關鍵是要能吃苦,有篤定的心。”在仁懷市中等職業學校副校長許宗友看來,鄉鎮的書記來班裡挑人時,最看重的是學生的耐心、毅力和返鄉意願。

2020年,該校從校內遴選197名學員參加“鄉村振興骨干后備力量培訓班”(以下簡稱“鄉村振興班”)。結課后,通過市委組織部面試的、在實習3個月內通過鑒定的學生就能成為正式工作人員。

除了鄉村振興相關理論知識過關外,父母在村裡口碑好的、能說會道的、回鄉意願強烈的中職生更得市委組織部青睞。

剛到村裡工作時,楊萬容發現年紀較大的村干部都湊在一個大的電暖桌前,邊烤火邊聊工作。一開始,她聽不懂他們說的那些政策名詞,也沒人叫她過去,隻能一個人守著小取暖器。后來,她以請教問題為由主動去“破冰”,積極跟著去做群眾工作,村干部逐漸接納了這個熱情的女孩。

然而,真正棘手的是如何跟村民打交道。19歲的袁敏回村工作3個多月,由於沒有處理好之前遺留下的土地糾紛,有人在100多人的村民群裡辱罵她、打電話騷擾她。村支書建議她換一個小組,她卻堅持一定要繼續負責這個組,“像縮頭烏龜一樣,別人怎麼看我?以后還怎麼開展工作?”

許宗友認為,中職校畢業的孩子性格好、能吃苦、懂變通,因為年齡小也更有闖勁兒。村支書和這批中職“村官”接觸后發現,這些年輕人舉一反三的能力很強,“願意學也學得快”。

在和村民溝通時,有的老人在辦理電子醫保卡時不信任他們,有的老人聽了下句忘了上句,光講一條政策就要花上半小時,他們就耐心地一點一點磨。

漸漸地,村民也感受到了他們的真誠。這些年輕“村官”去村民家裡走訪時,有人出門買羊肉,有的端上白酒請他們喝。楊萬容為了到村民家更方便,買了電動車,但剛開始時摔了好幾次。現在隻要看到她騎車,村民都會提醒她注意安全。

新的方向

在進入鄉村振興班前,這些中職生大部分對未來沒有清晰規劃,很多人曾“一隻腳踏進社會”。穆加敏是鄉村振興班的學員之一。初中畢業后,曾在上海的超市、餐館做過臨時工,城市的快節奏讓她喘不過氣。抱著“多一條出路也沒壞處”的想法報名參加培訓后,穆加敏回鄉的念頭越來越強。

鄉村振興班通過聘請黨組織書記、農業專家、致富能手等人組成師資庫,採取集中授課、現場教學、交流研討的方式,實行“每周一課”,重點學習政治理論、產業發展、鄉村治理等實用課程,保証每學期集中培訓時間在240個學時以上。

有堂課令穆加敏印象很深,授課人是仁懷市委宣傳部工作人員王洒,他曾在貧困村當了4年第一書記。王洒在課堂上展示了兩張照片,第一張照片是過去的村子,一副破敗凋零的景象﹔第二張照片中村裡種滿鮮花、道路屋舍干淨整潔,“超級讓人向往”。

穆加敏想到,自己的村子就是第一張照片裡的模樣,路燈還沒安,也沒有能夠增收的集體經濟。她想用自己的努力把家鄉改造成第二張照片的樣子。

在進入中職學校之前,彭炫干過銷售、當過服務員,隻想著“過一天算一天”。直到一次應聘賣酒的崗位,發現需要高中文憑,他才決定去中職讀書。

學習計算機專業后,彭炫原本隻想著畢業后開個打印店,有些固定收入。但聽說入選鄉村振興班、通過選拔考試后能參與整個村的管理,彭炫心動了。他喜歡看周星馳的電影,看一個小人物如何不顧他人的目光,朝著自己的夢想一路狂奔。

現在,他坐在村委會大廳“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下面,覺得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夢想。

許宗友曾說,“辦好一所職校,就是少修一座監獄”。仁懷市中等職業學校的3000多名學生中,有300多個來自單親家庭,500多個來自建檔立卡貧困戶,有些孩子有自卑心理。開設鄉村振興班后,學校把學員的照片貼在上大課、舉辦活動的報告廳裡,每個人照片下面寫著自我鼓勵的話,“讓他們樹立自信”。

可持續發展

來村裡工作快1年了,楊萬容偶爾也會覺得孤獨。有時和朋友聚會,聽著陌生的八卦和網上新“梗”,她總感覺自己和世界“落下了一截”。原本喜歡看電影、逛街的她,在村裡習慣了空閑時跟著老人上山挖紅薯,或者在碧綠的桐梓河邊走一走。

彭炫也總被朋友戲稱“老了”。原來在學校會通宵打游戲的他戒掉了游戲,無聊時就喝喝茶。有時他會在村委會門口的籃球架前打籃球,大部分時間隻有他一個人,隻有暑假時才有初中生陪他一起打。

王洒認為,駐村干部一定要耐得住孤獨。“你哪怕是研究生、博士生,過不了孤獨關,就干不了事。”村裡的老干部見過不少大學生,經常是人剛教會就走了,“環境太閉塞”往往是離開的原因之一。

王洒坦言,每個人剛到村裡,都會有幾個月的迷茫期。“我干這些事有沒有意義?對自己的人生有沒有幫助?我又不是鎮長、又不是縣長,到底有沒有能力把這事干好?很多疑問都會一股腦兒涌上來。”他每次上完課,學生們都會圍上來問相似的問題。

他給出的解決方法就是“保持一直做事情”,不管是多小的事,都要好好完成。課上交流時,每個學生心裡都有最想做的事,有的想在村裡的小路上設幾盞路燈,有的想增加幾輛進出村的班車。王洒希望他們能保持這種改變家鄉的信念,但也不要把目標定得太高,“不是轟轟烈烈才叫成功,幫老百姓打瓶醬油就是成功”。

對於已入職的中職“村官”來說,贏得村民的尊重就是最大的成功。“他們不會因為你是村干部而尊敬你,隻有你走到他們中間,把他們當朋友,解決他們的問題,才能得到尊重。”他說,當把村民的喜怒哀樂放在心上,哪怕只是出一份証明,都能給他們帶來滿足感。

現在,這些年輕的“村官”正在一點點描繪學業和工作的新藍圖。在學業上,目前在崗的25名中職“村官”都在修讀函授大專,打算讀完后繼續升本科,為之后的公務員考試做准備。

趙儒亮知道,想讓這些孩子成長為能挑大梁的村干部,是個長期過程,“至少要三到五年”,隨著能力提升,他們也會有機會到更好的平台。但他相信,這段在鄉村歷練與實踐的經歷,無論對他們個人還是對村子,都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焦晶嫻

(責編:郝孟佳、熊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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