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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大學93歲退休教授謝緒愷寫了本“網紅”參考書

像拉家常一樣講高數(專業知識可以很親近)

本報記者  辛  陽  胡婧怡
2018年10月22日04:50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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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等數學是棵大樹,多少學生挂科挂在了這棵樹上。”一句調侃,卻道出了不少學生與高數交鋒的辛酸史。

  然而,一本僅184頁的小冊子——《高數筆談》,卻讓數學的世界不再那麼高深。這本由93歲的東北大學退休教授謝緒愷手寫的“網紅”高數參考書,出版社幾次加印售罄,微博上的求購留言多達400余條:“老教授像拉家常一樣讓你走進高數世界”“深入淺出,非常棒的科普讀物,適合成年人閱讀”……

  在充滿定理、公式、習題的數學世界裡,《高數筆談》用什麼魔法把“難啃”的高數變得通俗易懂?

  將深奧的定理與日常生活結合,讓抽象的數學變得簡單

  “前兩年偶然翻閱一本高數教材,發現我對其中的許多理論也是似曾相識。身為高數教師的自己尚且如此,何況學生?”說起高數難懂,謝緒愷頗為感慨。現行的高數教材品種單一,偏重演繹推理,講究証明的邏輯嚴密性,而聯系現實應用部分少。這對工科或其他應用學科的學生來說,常常事倍功半。

  “《高數筆談》的主旨就是‘數學問題工程化,工程問題數學化’。”謝緒愷說:“如果說數學專業的學生學數學是‘鑄劍’,那麼其他專業的學生更需要‘用劍’。我想通過一本理論高度聯系實際的輔導資料,讓抽象的數學變得簡單,打消學生的畏難心理,並迅速轉入實際應用。”

  為了讓學生們一看就懂,謝緒愷將深奧的定理與日常生活、常見問題、寓言故事結合,通俗地講述出來。書中的習題則包含了哲學、文學等各個學科,讓人讀來親切自然。其中就有這樣一道題:庄子有言:一尺之棰,日取其半,萬世不竭。試據此構造一數列,並求其極限。

  “數學來源於生活生產實踐,一本好的高數參考書,一定是學生一看就懂的。”謝緒愷坦言,為了使數學通俗化、接地氣,他在書中也做了一些處理,比如不分開閉區間,罔視左右導數……難免會損失一定的周密嚴謹。

  數學教育不僅是傳授定理公式,更重要的是傳授思考方法

  “數學最令人著迷的地方,就是它的簡潔之美和邏輯力量。”謝緒愷說:“復雜問題說簡單,並不是水平就低了﹔簡單問題說復雜,也不是水平就高了。”

  謝緒愷善於把實際情況精煉成數學問題,或把數學定理還原成現實場景,聽了他的解釋,許多學生常常覺得豁然開朗又難以置信,“高數就是這麼回事?”

  在謝緒愷眼裡,數學教育應擔負起傳播科學精神的使命。“數學是培養理性思維的利器,更是人類思維的體操。”謝緒愷說,有時他甚至會故意先寫錯,來讓學生發現。“科學精神是懷疑精神,要教會學生用懷疑的眼光看知識。先懷疑、再實証,才能有所創新。學數學或者學其他學科,要學思想方法,把知識應用起來。”謝緒愷感慨道。

  “高數學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教材編得太難看懂。”一位名為“鞋老板”的網友在微博留言。對此,謝緒愷這樣解釋:“很多高數教材千篇一律,又很復雜,其實是編者為了省事抄來抄去,自己也沒有弄懂弄通。”這次他重新編寫教材發現,由於許多教材幾十年沒更新,有些基礎性錯誤也延續了好多年,甚至自己教課時也沒注意到。謝緒愷反思說:“寫書也是重新思考和梳理的過程。數學教育不僅僅是傳授靜止的定理公式,更重要的是傳授思考方法,理論聯系實際,引導學生創新。”

  “這樣的高數輔導教材,給如何與時俱進地進行教學改革提供了示范。”謝緒愷的學生、中國工程院院士柴天佑說。

  “數學原來可以這麼有趣,看謝老的書,就像和一位博學的長者面對面暢談。”東北大學數學與應用數學專業學生喻金說。

  寫書和教學都要厚積薄發,功夫下在動筆前

  白襯衫外罩一件毛背心,朴素中不消風骨,謝緒愷端坐於一米見長的簡陋書桌前。幾本稿紙,幾冊參考書,一把格尺用以劃出清晰的分數線,書桌上別無他物。

  “別人都說,一看我就是個教書的,個子小,穿的也不時髦。”雖然頭發已花白,謝緒愷開起玩笑來,總讓人忘記他已經年過九旬。2005年走下東北大學的講台時,他已在自動控制系、數學系教了55年書。

  “給學生喝一杯水,自己要先准備一大桶水。”謝緒愷寫作時,書桌上幾乎沒有參考書,功夫都下在動筆之前。他說:“圖書館裡相關的書基本都要讀一遍,弄懂吃透,裝在腦子裡。寫書、教學都要厚積薄發。”

  在寫作《高數筆談》的一年多時間裡,謝緒愷經常在圖書館一坐一整天,手寫了500多頁22萬字的書稿,畫了100多張圖表,又與出版社進行了10余次的面談改稿、10余次的校稿和30余次的電話溝通,每一處細微修改都反復推敲。

  今年6月,謝緒愷完成了《高數筆談》姊妹篇《工數筆談》的編寫,書稿已進入出版階段,現在正在寫作第三本。

  “為學生解決學習數學的難題,讓學生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就是我的動力源。”這是謝緒愷寫書一直堅持的初衷,“我有55年的教學經驗,別的事做不好,這件事能做好。”

  謙虛背后,謝緒愷其實有“高調”的過去: 早在1957年全國第一屆力學學術會議上,他的學術成果就得到錢學森、周培源、秦元勛等人的認可﹔32歲時提出的“謝緒愷判據”,讓國際自動化學界第一次出現了以中國人名字命名的研究成果﹔現代控制理論方面的第一本中文教材《現代控制理論基礎》也是由他撰寫的。

  “科研與教學相輔相成,沒有科研實力,教學達不到高度,沒有教學過程,很多問題也想不到。”謝緒愷始終認為:“教師是太陽光下最光輝的職業,學為人師,立德樹人,行為世范。”今年教師節,他用一首自創的詩朗誦《我是一名人民教師》表達心聲。

  事實上,謝緒愷不但自掏腰包出版,還把全部稿酬用於購書贈送給學生。“我已經得到了很多,但為社會貢獻得還很少,如果我的著作能對學生有一點點提升,我就非常開心。為學生、為科學付出,就是我的幸福。”說話時,謝緒愷的眼裡含笑:“中國知識分子講究‘立德、立功、立言’,我能做到的一點就是‘立言’——把畢生所學集結成書。隻要身體允許,我還會一直寫下去。”

  (王鈺慧參與採寫)


  《 人民日報 》( 2018年10月22日 12 版)

 

(責編:岳弘彬、曹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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