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哈爾濱工業大學舉行春季招聘會，當地企業積極參與，設展位、廣招人。 　　人民視覺

　　在外“南征北戰”呆過兩個城市，接受了6年的大學教育之后，土生土長的哈爾濱人榮津（化名）在3年前選擇將深圳作為自己職業生涯的第一站。“家鄉的變化也很大，但顯然外面的世界發展腳步更快。”榮津這樣解釋他的選擇。

　　榮津的高中同學中，80%的人也作出了和他一樣的選擇——大學畢業后，沒有留在家鄉工作、生活。

　　人口外流趨勢減緩，但外流人口中年輕人、高學歷者佔比增加

　　透過一些統計數據可以看到，目前黑龍江總體人口淨遷出規模已經呈現明顯減緩的趨勢，但其中人才外流的壓力較大，“孔雀東南飛”雖沒有愈演愈烈，卻仍不容樂觀。

　　據黑龍江省社科院2017年發布的《黑龍江社會發展報告》顯示，2011—2015年間黑龍江平均每年外流人口約為6.92萬人，與2000—2010年10年間平均每年流出12.6萬人的規模相比已減少近一半，外流趨勢明顯減緩。但另一方面，外流人口卻呈現出年輕人、高學歷者佔比增加等趨勢。

　　“2015年黑龍江常住人口中大專以上學歷佔12.8%，外流人口中這一數字則是16.5%。此外，外流人口中大專以上學歷比重也明顯高於流入人口，2016年兩者之差為7.9個百分點。”黑龍江省社科院研究員田雨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人口流失對經濟的影響十分復雜，不能簡單定性其隻有負面效應。但人才流失對於目前正在爬坡過坎、奮力轉型的黑龍江而言顯然是不利的。”

　　黑土地，為何難留“金種子”？記者在採訪中發現，造成人才流失既有自然條件、薪酬待遇等“硬件”短板，也有就業環境、發展空間等“軟件”影響。

　　“客觀地說，這些年來學校的核心專業因為有著國內頂尖的事業平台支撐，所以人才隊伍比較穩定。但其他非核心專業的通用學科人才流失則比較嚴重，有的被南方高校挖走、有的去了一些大公司。” 哈爾濱工程大學人力資源處副處長吳雷告訴記者，“離職的老師大多是為了獲得更好的待遇、更優的環境和更高的平台。黑龍江在薪資待遇方面和南方發達城市相比，差距還是比較大的。”

　　雖然在深圳工作要面對諸如房價高企等挑戰，但榮津坦言他作出決定時幾乎沒有猶豫。“深圳城市氛圍好、經濟發展快、周邊城市群發達，更重要的是工作平台大、發展環境好。職業生涯是一場長跑，我當然願意選擇在跑道更長、更寬的地方起步。”榮津說。

　　老工業基地技術技能人才短缺，給經濟轉型帶來較大壓力

　　種好“黑土地”，沒有好把式怎能行？

　　技術人才流失的問題，讓中國一重集團人力資源部副部長辛勇很頭疼。

　　這家總部位於黑龍江齊齊哈爾市的大型央企，目前正全力推進改革創新，發展勢頭良好，但在這關鍵當口上，卻出現了技術人員的較大缺口。“技術人員是我們公司目前流動最主要的群體，特別缺土木、能源裝備、冶金技術等方面的人才。”辛勇告訴記者，“就拿2016、2017年來說，技術人員佔總離職人員的80%，還都是工作3—5年的中堅力量。雖然每年都引進優秀畢業生，但技術人員年齡兩極化越來越突出。預估每年還會有100人左右的缺口。”

　　“短期來看影響企業脫困攻堅的進度，長期來看不利於人才梯隊建設，影響企業長遠發展。”辛勇無奈地說，東北地區特別是非省會城市，生活水平和待遇無法留住、吸引人才。“雖然我們做了不少工作、下了不少功夫，但一味提高待遇不僅企業承受不了，也會導致同地區其他企業更難招到人。”

　　中國一重面臨的技術人才流失困境，也可看做是黑龍江當下人才結構性短缺的一個縮影——

　　據黑龍江省委組織部和省人社廳聯合編制並發布的《黑龍江省重點產業（行業）急需緊缺人才目錄（2017—2018年）》顯示，專業技術人才最為緊缺，佔56%，技能人才佔27%，經營管理人才佔17%。不難看出，專業技術人才和技能人才佔據了黑龍江重點產業（行業）急缺崗位的絕大多數，這對於當下正著力改造提升“老字號”、深度開發“原字號”、培育壯大“新字號”，實現轉型發展的黑龍江而言，無疑帶來較大的人才壓力。

　　“2016年外流人口中有80%外出務工經商，其中企業主群體和專業技術人員一共佔45%。”田雨表示，農民工的流動屬於城市化發展正常現象，但技術工人和高素質創業人才的外流已經引起勞動力結構變化，應當引起重視。

　　種好“黑土地”，得有好把式。記者從黑龍江省人社廳等部門了解到，黑龍江省積極實施高技能人才培養工程，並出台了相關政策意見。比如結合黑龍江省重點產業對高技能人才的需求，實施急需緊缺高技能人才培養項目，對參訓人才給予培訓補貼﹔比如支持省內規模以上企業全職引進技能人才，給予企業一定補貼等。據統計，截至2016年底，黑龍江有技能人才152.1萬人，其中高技能人才46.6萬人，分別比2011年底增長4.9%和20%，對於技能人才有效供給不足的情況有一定緩解。

　　激發活力、打造平台，為“金種子”提供最合適的土壤

　　“結合省內發展實際，加大改革力度，創造更好的用人環境和氛圍，讓人才不僅能留得住、還能引得來。”田雨說，“當務之急是要根據不同類型人才的特點，聚焦技術人才、科技創新人才、大學生人才和企業管理人才等，實施分類引導策略，為人才提供施展才華的事業平台，重點盤活人才存量，積極吸引人才增量。”

　　“當前，黑龍江人才外流情況仍不容樂觀，對於轉型發展帶來了不小壓力。目前本省的人才政策已較為全面，但仍有加強的空間，應針對老工業基地振興發展所急缺的人才制定更加精准和有吸引力的政策。” 黑龍江省政協委員潘洋說，黑龍江地處邊遠地區、高寒地帶，與發達省份相比各方面條件都處於劣勢。現階段國家對於黑龍江支持力度很大，包括資本、資源等生產要素都有傾斜政策，但在人才政策的支持上還有待強化。“希望國家能在人才政策上加大傾斜力度，包括工資待遇、住房醫療、科研項目、職稱評定等方面，使更多優秀人才能夠來到這片黑土地上耕耘，推動黑龍江振興發展、老工業基地轉型升級。”

　　“最近全國各地掀起了‘搶人大戰’，一些城市發布了很多人才政策。黑龍江的人才政策也有著自己的特點。”總部在哈爾濱的安天網絡安全技術有限公司相關負責人認為，應當發揮好黑龍江本地戰略新興產業和龍頭企業的作用，加強對高質量畢業生的留用和培養工作。“我們認為這比向全國招賢納士更具備可行性和長遠的價值。”

　　實際上，全省層面通過激發發展活力，打造事業發展平台，吸引和留住人才的行動，近幾年來已經取得了明顯成效。

　　黑龍江省內有700多個科研機構和80多所高校，科技人才富集。三年來，通過促進高新技術產業化，鼓勵科技人員創辦科技型企業，累計新成立科技型企業10440家，吸納就業人員49034人，其中本科以上學歷人才17652人、碩士1694人、博士440人。為了進一步增強對這些留省高層次人才的吸引力，黑龍江最近又出台了稅收優惠政策，涉及稅種多、覆蓋范圍廣、受益面大，實現了對人才的精准服務。

　　與此同時，黑龍江通過大力推動大學生創新創業，把這一充滿活力和創造力的人才群體留在本省。黑龍江省教育廳的數據顯示：目前，黑龍江創業大學生已由2014年的1543人增至16111人，全省大學生注冊企業達2074個。由此帶來一個可喜的變化是，如今越來越多的黑龍江高校畢業生選擇留在省內就業——2017年黑龍江普通高校畢業生留省就業率達55.83%，同比增長2.8個百分點，創四年來新高。

　　《 人民日報 》（ 2018年05月25日 17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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